良久，皇太极才缓缓松开手，将那两份密报掷于御案之上，声音沙哑道：
“先前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夏明林的实力又翻了一倍。现在该当如何？”
汉臣之首范文程率先出列，躬身道：“皇上，诸位王爷，此战之败，影响深远。
以夏明林现在的实力，无论是漠南的蒙古部落，还是明朝，恐怕都不会再轻易与他为敌。
届时他整合草原，又有明朝在后支持，实力将会不断壮大。
到时候我们就是想消灭他也消灭不了。所以我们必须趁他尚未壮大时，派大军一举将其消灭！”
范文程话音刚落，一向持重的郑亲王济尔哈朗便紧跟着出列，眉头紧锁，直指要害：
“皇上，范先生所言在理，但臣必须点出一个致命的问题。我大清府库中的物资，仅够支撑一次南下大战。
若此刻调集大军征夏明林，那南下入关的计划便要搁浅。这点应该如何解决？”
大殿内的气氛愈发凝重。众人面面相觑。
脾气火爆的英亲王阿济格早已按捺不住高声道：“这有何难！只需派一支精锐，以雷霆之势杀了夏明林，速战速决！
如此既能消除威胁，也耗费不了多少粮草，还不影响明年入关！”
“糊涂！”济尔哈朗立刻摇头，语气坚决地驳斥，“夏明林此人诡计多端，一旦速战不成，陷入僵持，我军粮草必将大量消耗，届时西征无功，南下无望！我大清的国力可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他转向皇太极，提出了自己的万全之策：“故而臣以为，当隐忍至明年秋天，集结十万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在南下途中将其一举歼灭！如此，威胁既除，我们便可毫不停歇地杀入关内，夺取钱粮！”
此计一出，不少老成持重的将领微微点头，认为此计虽慢，却是最为稳妥的选择。
然而，范文程却再度出列，脸色比任何人都要凝重。
“皇上，诸位王爷，郑亲王之策，看似稳妥，实则……有亡国之危啊！”
“什么？！”
“范先生何出此言！”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济尔哈朗更是脸色一白，不敢置信地望着范文程。
范文程不顾众人惊骇的目光，冷静地分析道：“等到明年秋天，夏明林的实力壮大不说，他会与我十万大军正面决战吗？
不！他只需派遣精锐骑兵，日夜袭扰我军漫长的粮道！一旦粮道被断，军心动摇，我十万大军便会不战自溃！这与自取灭亡何异？”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众人头上。刚刚还在附和济尔哈朗的将领们，此刻额上已渗出层层冷汗。大殿再次陷入了死寂。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睿亲王多尔衮，缓缓睁开了双眼。他扫过全场，打破了僵局。
“范先生所言极是，我们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与夏明林作战。”
多尔衮站了出来，他迎着众人的目光，望向皇太极，“所以，臣提议，集结五万精锐！进攻夏明林。但为了万无一失，臣请命亲自率兵前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皇太极身上，等待着他的最终决定。
皇太极深邃的目光在多尔衮身上停留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微笑。
“睿亲王智勇双全，冠绝诸王，有你请命，朕心甚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同意时，话锋陡然一转：“但是！这一战，不仅是军事之战，更是国本之战！此战，绝不容有半分闪失！所以，朕决定，御驾亲征，与你一同前去！”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众人万万没有想到，为了对付一个夏明林，皇上竟然要御驾亲征！
不等众人反应，皇太极已面向全场，做出了安排。
“传朕旨意！朕为全军主帅！以睿亲王多尔衮为副帅，豫亲王多铎为先锋！集结八旗精锐五万，即刻西征！”
【京师·紫禁城·皇极殿】
朝会的气氛一如既往的沉闷。
御座之上，崇祯皇帝面无表情地听着户部尚书关于辽饷亏空的陈词滥调，内心一片焦躁。
就在他心不在焉之际，殿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司礼监的太监手捧着一份火漆密封的奏报尖利地喊道：“皇上！宣府八百里加急军报！”
满朝文武的精神为之一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份军报上。崇祯的心猛地一跳，沉声道：“呈上来！”
王承恩快步接过奏报，呈递御前。崇祯迅速撕开火漆，抽出奏折。
然而，仅仅扫了一眼，他脸上的血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攥着奏折的手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
“皇上？”温体仁察觉到皇帝的异样，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崇祯没有直接理会他，而是喃喃道：“念……给他们听听……”
王承恩接过奏折，低头扫了一眼奏折上的内容，随即充满了惊骇。他强行定下心神，清了清嗓子，高声宣读起来：
“独石口游击将军夏明林，率三千兵马，于岱海……全歼建奴正白旗五千，蒙古骑兵八千，阵斩敌酋英俄尔岱……后，挥师北上，克复归化城！”
第一段念完，整个皇极殿已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区区一个游击将军？三千兵马？全歼了一万三千敌军？所有大臣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个瞠目结舌。
王承恩咽了口唾沫，继续念道：“……随即，于归化城，再败科尔沁、察哈尔部联军万余，阵斩其巴达礼、固山额真！现兵力已扩至六千！”
“轰！”
这一次，大殿彻底炸开了锅。
崇祯看着殿下失态的群臣，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打断了所有议论：
“今日朝会，到此为止！”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他环视一周，最后定格在几位心腹大臣身上。
“温体仁、杨嗣昌、骆养性！”崇祯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随朕到养心殿议事！其余人等，退朝！”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向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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