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辟武县根据地的任务,是程万主动提出的。
作为一名老红军,而且还是晋豫纵队中资历最老的一批老红军,程万虽然被王大志任命为教导团团长,但是,他一直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带领阳春县游击队失利之后,程万仿佛有了心魔,一直对自己十分不满意。
程万觉得,自己有愧于上级的信任,要不是王大志,他现在别说担任教导团团长,可能仍带着一支百十人的游击队在艰难的挣扎求存。
所以,虽然已经升任团长,并且成为晋豫纵队几个主力团的团长,但是,程万始终郁郁寡欢。
在王大志发起对汉奸部队的重点打击之后,程万认为,此时正是拓展根据地的绝佳时机。
所以,他主动向王大志请缨,希望自己能率教导团南下开辟根据地,拓展晋豫根据地。
王大志对程万的心结多少是有了解的,他明白,这个曾经在担任过红军团级干部的老红军,能力没有任何问题,就是自尊心太强了一些。
但这无伤大雅,再加上晋豫根据地的进一步发展,就是拓展豫北地区,所以,程万的主动请缨啊。与纵队的下一步发展目标不谋而合,王大志自然也没有阻拦的必要。
本来,程万不开口,王大志也准备派部队南下开辟根据地,所以,程万很快接到命令,担任武县支队队长兼政委,率教导团一个营约1000余人独自领兵南下,开辟武县根据地。
武县地处山西与河南交界之处,仍位于太行山余脉,所以,比之新一团开辟的根据地条件要好上许多。
虽然经济基础远远不足,但是,地形却是八路军最擅长的山地作战,可谓得天独厚。
这也是程万信心的来源之一。
所以,在晋豫纵队横扫豫北,兵力匮乏之际,他并没有带走整个教导团,而是只带走了一营。
到达武县之后,程万虽然早已有思想准备,根据地下党的情报,对武县有了初步的了解,但是仍大吃一惊。
因为,这里个地方实在是太乱了,哪怕经历过阳春县的无政府阶段,依然远无法与武县相媲美。
因为,这个地方的土匪之多,已经不能用土匪肆虐来形容了。甚至可以称得上家家户户有土匪,全民皆匪。
武县的匪患有多离谱?
只有20多万人口的武县,据民国政府统计,长期保持在数万人的规模。
这对一个20万左右的山区县而言,意味着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男丁当土匪,才能支撑起如此庞大的规模。
全民皆匪,那么他们吃什么?又抢谁呢?
还别说,他们都有自己的行规和经验,这些土匪平常的时候,依然会种地做买卖,与普通老百姓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一旦出现灾害或生活困难,那么,他们就会拿起武器,出外劫掠。
是的,这些全民皆匪的土匪们,还秉持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规矩,很少对本县人下手,往往会向隔壁县或更远的地方打劫、绑票甚至公然劫掠。
所以,武县是远近闻名的土匪县,不仅在如今十分有名,在这之前的北洋军阀甚至清末时期,都是远近闻名的。
当然,程万相信,全民皆匪并不意味着全民真的都想当土匪。
事实上,土匪听着似乎十分惬意,能够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但是,这其实完全是幻想,事实上,除了上层的头土匪头子们之外,绝大多数中下层的土匪,尤其是普通匪众,其实日子过得十分凄惨。
他们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都有家有口,他们一方面需要养家糊口,除了平日劳作,还要跟着土匪头子出去劫掠。
另一方面,家人也成为他们最大的软肋,甚至成为土匪头子们要挟控制他们的人质。
而且,被劫的百姓大多很穷,大地主庄子又打不下来,外出劫掠收获毕竟有限,大头还要被土匪头子们层层瓜分,落在数量庞大的底层土匪手中的,自然微乎其微。
所以,对于武县大多数普通百姓而言,与其说他们是土匪的一员,还不如说他们是被土匪头子裹挟的壮丁。
进军武县之后,程万很快敏锐的意识到这一点。
当然,清末以来武县土匪泛滥,使得武县的土匪不仅数目庞大,而且都有自己约定俗成的势力范围。
武县的土匪,大致分为5支,分别为:
最早投靠日寇、如今担任日寇警备团团长的郭涛;
同样当了汉奸,占据武县南方4区的程西梅;
占据武县西区,祖孙三代都是土匪出身的刘有道;
曾在国军中当过军官,部队溃散之后又返回武县拉了杆子的孙哲飞;
以及曾经投靠日寇,担任日寇的少将旅长,后来又与日寇翻脸,却依然活得颇为滋润的大土匪头子张旭东。
这5支土匪,对外兵力都宣称在5000人以上。
当然,这是他们拉起地盘内青壮百姓之后才有的数量,实际上,每支土匪的兵力,在1000~2000人左右。
还有一个颇为有趣的现象,在小小的一个武县,土匪这么多,彼此之间冲突乃至爆发战争的情况很少。
更多的,是依据实力之下约定俗成的势力范围划分。
比如,出身土匪世家的刘有道,从爷爷辈开始就以贩大烟为主要生意,赚的盆满钵满,甚至自己还在武县以西山区内逼迫百姓种植了大量烟土。
但是,虽然刘有道的大烟生意是武县做的最大的,但并非独家买卖,其他四路土匪都涉猎这一生意。
五路土匪也颇有默契,刘有道拿大头,其他土匪拿小头,同时,还会拿出一部分“孝敬”鬼子。
其他生意也大多如此,5个大土匪头子几乎垄断了武县所有买卖和土地。
鬼子由于此时兵力匮乏,再加上这些土匪头子虽然嚣张残暴,但是却并不会挑衅鬼子的利益。
所以,鬼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了这种情况时出现,只要他们不破坏日寇的侵略计划,不对日寇的交通线产生威胁,那么,鬼子就乐见其成,甚至还从中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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