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英静静听着,接过急报仔细看了一遍。
她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但依旧保持着镇定,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李善长粗重的喘息声。
良久,马秀英放下急报,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
“蓝玉确实冲动了。冯胜、周德兴也糊涂。怎么跟着胡闹!”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冰冷的重量。
李善长心中一凛。
他知道马秀英这是在维护蓝玉,尽量淡化蓝玉的责任!
“但事已至此,斥责已于事无补。”
马秀英站起身,走到殿中悬挂的巨幅舆图前,目光扫过长江沿线,
“陈善会不会打?一定会打。
什么时候打?很快就会打。
他会怎么打?”
她伸出手指,点在舆图上:
“第一,顺长江主攻,水陆并进,直扑安庆、芜湖,目标应天。
第二,从江西东进,攻浙江,断我侧翼,与长江主力形成钳形攻势。
第三,江北确山方向继续施压,牵制冯胜、周德兴,甚至可能派兵迂回,威胁颍州、庐州,搅乱我江北防线。”
每说一点,李善长的脸色就白一分。
马秀英虽未亲身带兵,但常年随朱元璋军旅,耳濡目染,对战略竟有如此清晰的认识。
“王妃……那我们该如何应对?”李善长声音干涩。
马秀英转身,目光灼灼:
“第一,立刻以八百里加急,将此事详细禀报上位,请上位速做决断。
但远水难救近火,我们必须先自行应对。”
“第二,以王命下令:
归德府邓愈、颍州冯胜、安庆汤和、浙江方国珍,命他们严守防区,未得王命,不得擅自出击,以守为主,务必守住现有防线!
尤其汤和,安庆绝不可有失!”
“第三,即刻从江苏、浙江留守兵马中,抽调精锐,火速增援安庆、芜湖、池州一线长江防线!
也要注意浙江,江西和海上防线的安全!
粮草军械,优先供给前线!”
“第四,应天城内,即刻进入戒严,整备城防,清点库府兵甲,动员青壮,做好……守城准备。”
说到最后一句,马秀英的声音微微低沉,但依旧坚定。
李善长听得心惊肉跳,“守城准备”四字,意味着最坏的情况可能真的要来了。
“王妃,抽调江浙,江苏兵马,万一地方生乱……”李善长还有顾虑。
“顾不得那么多了!”
马秀英断然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若长江防线崩溃,应天不保,地方再稳又有何用?
告诉各地守将,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若有趁机作乱者,可先斩后奏!”
她顿了顿,又道:
“方国珍此人,其心难测。
此次增援,可调其部分兵马,但需与我军混编,并由可靠将领统率。
同时,厚赏其部,安抚其心。让其防备海上明军!”
李善长连连点头,心中稍定。
马秀英这一系列指令,条理清晰,既有魄力又不失谨慎,确有大将之风。
“还有,”
马秀英补充道,
“立刻派人联络洪都(南昌)的朱文正旧部暗子、以及江西其他尚未被陈善完全控制的地区,许以重利,让他们在明军后方制造麻烦,牵制其兵力。
只能提前暴露他们了!
哪怕只是袭扰粮道,也能缓解前线压力。”
“是!臣即刻去办!”
李善长躬身领命,匆匆退出殿外。
马秀英独自站在舆图前,久久不动。
夕阳的余晖从窗棂洒入,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舆图上“应天”二字,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但更多的是一种坚毅。
“重八(朱元璋小名),”
她低声自语,“你在北边一定要快些稳住局面啊……家里,我先替你守着。
你得赶紧回来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武昌城,大明皇宫。
陈善正在武英殿与几位重臣商议秋赋征收与水利工程之事。
登基近两年,他励精图治,推行新政,这个由陈汉改造而来的“新大明”已初具气象。
殿内摆放着冰鉴,凉意宜人。
户部尚书张昶正在禀报:
“……江汉平原今夏雨水充沛,若无大汛,秋粮可望丰收。
江西、湖南新分田亩,百姓耕作积极,赋税可较去年增加三成左右。
商税方面,沈尚书推行新制后,市舶之利大增,仅武昌、九江、长沙三地,上半年商税已超过去年全年……”
陈善坐在御案后,一身明黄色常服,头戴翼善冠,年轻的面容上已有了几分帝王的威仪。
他听得频频点头,正要开口,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锦衣卫指挥使赵虎大踏步进入殿中,甚至来不及行全礼,单膝跪地,声音洪亮中带着急切:
“陛下!江北急报!六安、确山、商丘三处,吴军主动出击,与我军已爆发激战!”
殿内瞬间寂静。
陈善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缓缓坐直身体:
“详细说来。”
赵虎快速禀报:
“六安蓝玉部,于五日前突然袭击我霍山前哨,被我第四军击退。
但其随后联络颍州冯胜、周德兴部,吴军约四万余人南下,猛攻我第七军确山防线,激战数日,鲁军长率部苦守,伤亡不小,但防线未破。
同时,商丘郑遇春、陆聚部西进,牵制我第十二军。
张定边大帅已调整部署,亲率一部精锐北进迂回,意图威胁吴军后方……”
他语速极快,但条理清晰。
陈善听着,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眼神越来越亮。
“蓝玉主动挑事?”
陈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冯胜、周德兴也跟着动了?
好,好得很。”
太师邹普胜已年过六旬,须发花白,但精神矍铄,闻言立刻道:
“陛下!此乃天赐良机!吴军擅启战端,大义在我!
朱元璋及其精锐北伐大都,江南空虚,正可一举而下!”
丞相张必先也激动道:
“太师所言极是!
陛下,我军新军已成,火器精良,士气正盛。
而吴军主力北调,留守之师分守各地,冯胜、周德兴又被拖在确山,长江防线必然空虚!
此时顺江而下,直取应天,可定江南半壁!”
户部尚书张昶却较为谨慎:
“陛下,二位大人所言虽有理,但朱元璋虽北去,其在江南经营多年,根基深厚。
江苏、浙江留守兵马不下四十万,更有长江天险。
我军若大举东进,粮草后勤,水师配合,皆需周密筹划。
且北方朱元璋主力有十余万精锐,一旦回师,两面受敌,恐……”
“张尚书过虑了!”
邹普胜打断他,
“朱元璋此刻正忙于稳定大都,收拾元廷残部,岂能轻易回师?
即便回师,千里迢迢,我军以逸待劳,何惧之有?
至于江南留守兵马,看似四十万,实则分散各处,且多非精锐。
最重要的是朱元璋不在?
我军集中兵力,攻其一点,必能破之!”
陈善抬手,止住了众人的争论。
他站起身,走到殿中悬挂的巨幅天下舆图前,目光深邃。
他其实早已安排妥当,就等一个机会!这事只有刘猛,和张定边知道!
殿内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位年轻的皇帝。
陈善穿越而来,以陈汉太子之身逆天改命,登基改制,其手段见识早已折服了这些旧臣新贵。
此刻,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天下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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