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拼死沙场未以此,一道金牌逼命来。
昔日誓言皆是幻,方知梁山是祸胎。
热血空抛填沟壑,冷言如刃刺心怀。
早知今日无归路,何必当初上将台。
话说梁山正北旱寨之中,寒风瑟瑟,一片愁云惨雾。
自从接了二龙山送来的那几车酒肉和安道全的神药,这寨子里的气氛便变得有些微妙。
虽然肚子是填饱了,伤口也敷上了药,可这心里头,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韩滔与彭玘两位将军,此刻正坐在中军大帐内,守着那盆炭火发呆。
韩滔的左臂重新包扎过了,安道全的金疮药果然名不虚传,那钻心的疼痛已减了大半,甚至有些清凉之意。可他脸上的愁容,却比伤痛更甚。
“老彭,”韩滔用完好的右手拨弄着炭火,声音低沉,“你说,咱们吃了武松的饭,用了武松的药,这算不算是……通敌?”
彭玘仅剩的一只独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叹了口气,苦笑道:“通敌?咱们若是不吃不用,这满营的千把号弟兄,只怕早就饿死、疼死大半了。若是为了活命也算通敌,那便算吧。”
“可是……”韩滔欲言又止,眼中满是忧虑,“忠义堂那边,至今没有半点消息。咱们收了二龙山的东西,这事儿肯定瞒不住。以宋公明哥哥的性子,若是知道了……”
“报——!”
一声拖着长音的通报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一名小校跌跌撞撞地冲进大帐,脸上带着几分惊惶,几分喜色,气喘吁吁地喊道:“两位将军!来了!忠义堂来人了!”
“哦?可是援兵到了?还是送粮草来了?”韩滔霍然起身,眼中燃起一丝希望。若是宋江能在这时候送来粮草援兵,那就说明还没有放弃他们,他们之前的坚持也就有了意义。
“不……不是粮草,也没看见大队人马。”小校吞了吞口水,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来的是……是‘黑旋风’李逵头领,只带了百十个亲兵,气势汹汹的,看样子……来者不善啊!”
“李逵?”
韩滔和彭玘对视一眼,心头同时“咯噔”一下。
这李逵是谁?那是宋江的死忠,是梁山上有名的杀神,更是个只认死理、不讲情面的混人。派他来,绝不会是来慰问伤员的。
“快!随我出迎!”韩滔不敢怠慢,连忙整理衣甲,扶着腰刀,快步向帐外走去。彭玘也紧随其后,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
寨门处,一队人马早已闯了进来。
为首一将,黑凛凛一条大汉,赤着上身,露出黑铁塔般的肌肉,腰间插着两柄板斧,一脸的横肉乱颤,不是“黑旋风”李逵又是谁?
李逵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也不下马,一双牛眼瞪得溜圆,正在四处乱看。当他看到那些正在喝粥、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的喽啰时,鼻子里重重地喷出一股冷气,骂骂咧咧道:
“直娘贼!俺在山上听人说你们快饿死了,这才急吼吼地赶来。我看你们这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哪里像是要饿死的样子?这不是在那儿装相骗公明哥哥吗?”
周围的喽啰们被他那一身煞气吓得不敢吭声,纷纷端着碗往后缩。
“李头领!”
韩滔和彭玘赶到,连忙上前施礼,“不知李头领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李逵低头瞥了二人一眼,既不回礼,也不下马,反而冷笑一声:“嘿!俺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这两个‘大功臣’啊!听说你们挡住了高俅,立了大功,公明哥哥特意让俺来看看你们还活着没!”
这话里夹枪带棒,听得韩滔眉头直皱,但他还是强压怒火,陪笑道:“托哥哥洪福,侥幸未死。不知李头领此来,可是带来了公明哥哥的将令?还是带来了粮草?”
“粮草?”李逵眼珠子一瞪,唾沫星子喷了韩滔一脸,“你们这儿不是有吃有喝吗?还管公明哥哥要什么粮草?俺看你们这小日子过得比忠义堂还滋润呢!”
说着,李逵猛地一指旁边的一口大锅,厉声喝道:“告诉俺!这锅里的精米白面是哪儿来的?这炖肉是哪儿来的?别告诉俺是天上掉下来的!”
韩滔心中一沉,知道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深吸一口气,拱手道:“李头领明鉴。高俅围困多日,粮道断绝,弟兄们已经断粮三天了。这些……这些确实是二龙山那边送来的。但我们只是为了活命,并未……”
“住口!”
李逵一声暴喝,打断了韩滔的解释。他猛地从马背上跳下来,几步冲到那口大锅前,一脚将那口正冒着热气的粥锅踹翻在地。
“哗啦!”
滚烫的米粥泼了一地,那是数百名伤兵一天的口粮。
“你!”彭玘见状,独眼中怒火喷涌,上前一步就要理论。
“怎么?想造反啊?”李逵一把抽出腰间的板斧,指着彭玘的鼻子,恶狠狠地说道,“你们还有脸说?吃着敌人的饭,拿着敌人的药,你们这是通敌!是叛变!俺李逵平生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种两面三刀的软骨头!”
“李头领!”韩滔一把拉住彭玘,声音也冷了下来,“我们兄弟在此拼死血战,身上这伤还没好利索!宋公明哥哥不送粮草也就罢了,如今我们为了让弟兄们不饿死,接了点吃的,怎么就成叛变了?难道非要让我们全饿死在这儿,才算是忠义吗?”
“少跟俺扯这些没用的!”李逵蛮横地一挥板斧,“俺是个粗人,说不过你们这些当官的!俺只知道公明哥哥有令!”
说着,李逵从怀里掏出一支令箭,高高举起,大声吼道:
“韩滔、彭玘听令!”
韩滔和彭玘见令箭如见寨主,虽然满心愤懑,但不得不单膝跪地接令。
“宋公明哥哥有令!韩滔、彭玘二将,虽有守寨之功,但私通外敌,收受贿赂,动摇军心,罪不容诛!念在往日情分,暂不问斩!命你二人即刻交出兵符印信,随俺回忠义堂述职,当面把事情解释清楚!”
“什么?!”
韩滔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李逵手中的令箭,“交出兵权?回忠义堂述职?这是要把我们……软禁?”
“软禁?”李逵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得让人心里发毛,“那得看公明哥哥心情好不好了。若是你们老实交代,或许还能留条狗命。若是敢有半句虚言……哼哼,俺这板斧可是好久没喝血了!”
“至于这北寨嘛……”李逵环视四周,大咧咧地说道,“公明哥哥说了,由俺铁牛暂时接管!你们手下这帮废物,也都归俺管了!”
这哪里是嘉奖?这分明就是夺权!是清算!
韩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冻得他浑身发抖。
他和彭玘在这里浴血奋战,几次差点把命丢了。结果呢?换来的不是封赏,不是抚慰,而是猜忌,是夺权,是把他们当犯人一样押回去审问!
彭玘慢慢地站了起来,他那只独眼中,原本的希冀已经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绝望和决绝。
“李逵,”彭玘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们若是不交呢?”
“不交?”李逵一愣,随即狞笑道,“那就别怪俺不客气了!来人!把这两个反贼给俺绑了!”
随着李逵一声令下,他带来的百十名亲兵立刻拔出刀枪,围了上来。
而北寨的守军见状,也纷纷握紧了兵器,护在韩滔和彭玘身前,双方瞬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我看谁敢动!”韩滔猛地拔出腰刀,护在身前。
“哟呵?还真想反啊?”李逵怒极反笑,手中板斧一挥,“弟兄们,给俺杀!把这帮吃里扒外的狗东西都宰了!”
“慢着!”
就在双方即将火拼之际,韩滔突然大喝一声。
他看着李逵,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满脸惊恐、不知所措的伤兵,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悲凉。
这就是他效忠了数年的梁山泊?这就是满口仁义道德的宋公明?
相比之下,那个与他们素未谋面、甚至是敌对立场的武松,却能送来救命的药,送来热腾腾的饭,甚至承诺给他们一条活路。
一边是把自己当弃子、还要赶尽杀绝的旧主;一边是敬重英雄、雪中送炭的新主。
这还用选吗?
“途穷了……真是途穷了啊……”韩滔惨然一笑,笑声中充满了自嘲和无奈。
他转头看向彭玘,低声道:“老彭,咱们当了一辈子的官,后来当了贼,本以为是为了义气。可现在看来,咱们在人家眼里,连条狗都不如。”
彭玘紧紧握着刀柄,咬牙道:“大哥,你说吧,怎么办?只要你一句话,咱们这就反了他娘的!”
韩滔深吸一口气,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他不再看李逵,而是转身面向那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们。
“弟兄们!宋江不仁,要逼死我们!李逵蛮横,要杀我们!我们在这里拼命,他们却在后面捅刀子!这样的梁山,还值得我们卖命吗?!”
“不值得!”
“反了!”
“跟着将军干!”
压抑已久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那些早就对宋江心怀不满的士卒们,纷纷举起兵器怒吼起来。
李逵看着眼前这一幕,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了。他虽然鲁莽,但不傻。这里可是有上千号人,若是真反了,他这百十号人还不够塞牙缝的。
“你们……你们要造反?!”李逵色厉内荏地吼道。
韩滔猛地转过身,手中的钢刀直指李逵,眼中杀机毕露。
“你说对了!李逵,我们就是要反!不过,我们不是反梁山,是反宋江那个伪君子!”
“来人!把这黑厮给我拿下!祭旗!”
“杀——!”
随着韩滔一声令下,早已按捺不住的北寨守军如潮水般扑向了李逵和他的亲兵。
李逵虽然勇猛,但也架不住人多势众,再加上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没过几个回合,便被打翻在地,五花大绑起来。
“韩滔!彭玘!你们敢绑俺!公明哥哥不会放过你们的!”李逵虽然被绑成了粽子,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韩滔走过去,冷冷地看着他,一脚踹在他嘴上,将他的喝骂声踹了回去。
“宋江?哼,等武寨主的大军一到,他连自己都保不住了!”
说完,韩滔不再理会李逵,大步走到寨墙边,对着寨外那片漆黑的夜色,高声喊道:
“外面的兄弟听着!我乃北寨守将韩滔!请转告武寨主,韩滔、彭玘……愿降!”
这一声呐喊,划破了夜空,也宣告了梁山泊的分裂,正式开始。
正所谓:一道金牌逼命来,寒心义士断高台。既然旧主无情义,何不弃暗投明开。
欲知武松如何接纳这支降军?宋江得知李逵被擒、北寨易帜后又会作何反应?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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