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时空错乱的感觉持续了约莫三息。
当四人重新站稳脚跟时，已经置身于一个诡异到极致的空间。
天空不是寻常的蓝天白云，而是一幅缓慢旋转的巨大太极图。那太极图并非平面，而是立体的、仿佛由无数黑白光粒构成的立体结构，每一粒光点都在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运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法则波动。
同时，脚下的大地也被分割成两个极端。
一侧是熊熊燃烧的金色火海，火焰不是向上跳跃，而是如同液体般在地面流淌，温度高到空间都在微微扭曲。另一侧则是冻结的玄冰世界，冰层厚达百丈，表面凝结着无数冰晶，寒气让空气都凝固成霜雾。
最诡异的是两片区域交界处——那里没有过渡，没有缓冲，金火与玄冰直接碰撞！火焰与寒冰的接触面上，爆发出刺耳的能量嘶鸣，一道道细密的黑色空间裂痕时隐时现，如同大地被撕开的伤口。
“阴阳试炼……”鉴天叟刚一现身，就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一半通红一半惨白，“这里的阴阳二气……失衡到极致！左阳右阴，互不相容，我们在交界处，等于同时承受两种极端力量的撕扯！”
他说的没错。林穆凡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左侧身体仿佛置身熔炉，右侧身体却如坠冰窟。若非刚完成的五行循环在体内自然运转，勉强维持着平衡，恐怕瞬间就会被这极端的阴阳失衡撕裂经脉。
玄穹至尊全力运转《苍穹玄功》，淡青色天幕艰难地撑开，将四人笼罩。但天幕在阴阳交界处剧烈波动，明暗交替，显然承受着巨大压力。
“此地的阴阳法则……并非自然形成。”叶梦龙眼中日月虚影流转，裂缝之眼凝视着天空的太极图，“是人为创造的‘阴阳磨盘’，以极端对立的方式，磨炼闯入者的阴阳掌控力。稍有不慎，便会阴阳失衡，肉身崩解，神魂撕裂。”
话音刚落，空间中央，两道高达百丈的巨人虚影缓缓凝聚成形。
一尊通体纯白，如同白玉雕成，周身缠绕着金色火焰，双目喷吐着炽热白光。它所站之处，金色火海自动分开，仿佛在朝拜君王。
一尊通体纯黑，宛若玄冰凝结，体表覆盖着幽蓝冰晶，双眼泛着深蓝寒光。它所过之处，玄冰世界纷纷臣服，寒气更加凛冽。
两尊巨人没有五官，没有表情，只有纯粹的能量波动。它们同时转头，“看”向站在交界处的四人。
“试炼第七重:阴阳轮转。”
冰冷机械的声音从太极图中传出，与之前试炼场的提示音如出一辙，却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古老沧桑:“黑白双生，阳阴并立。需同时击败二者，时间相差不可超过三息。败者复生，试炼无终。”
话音落下，黑白巨人同时动了！
白巨人抬手，掌心凝聚出一颗直径十丈的金色火球，火球内部隐约可见三足金乌虚影盘旋，散发着焚天煮海的至阳气息。
黑巨人则张口喷出一道幽蓝寒流，寒流所过之处，空间冻结，时光凝滞，连灵力运转都变得迟缓。
两股攻击一左一右，同时轰向四人！
“分开站位！”林穆凡低喝，身形向左横移，主动迎向金色火球。他没有化身天凤，而是运转《坤元厚土道藏》，土黄色光芒在周身凝聚成一座巍峨山岳虚影。
“坤元镇岳！”
山岳虚影与金色火球轰然碰撞！出乎意料的是，火球没有爆炸，而是如同泥牛入海，被山岳虚影缓慢而坚定地吞噬、消化——土生金，火克金，但土亦能泄火，这是五行生克的精妙运用。
另一边，玄穹至尊面对幽蓝寒流，双手结印，《苍穹玄功》催发到极致:“苍穹归墟·纳！”
淡青色天幕扭曲旋转，化作一个巨大的旋涡，将幽蓝寒流强行吸入。但玄穹至尊脸色一白，显然这至阴寒气对他的功法克制极大。
叶梦龙和鉴天叟也没闲着。叶梦龙眼中日月虚影疯狂旋转，时光凝滞领域笼罩黑白巨人，虽然只能延缓它们百分之一息的动作，但在这等级别的战斗中，百分之一息足以改变战局。
鉴天叟则全力运转《鉴天宝录》，浑浊的老眼此刻精光四射，不断扫视两尊巨人:
“白巨人核心在眉心！那是至阳法则的凝聚点！黑巨人核心在胸口，至阴本源所在！但它们的核心彼此呼应，有能量通道相连——必须同时击破，否则能量会瞬3间转移，让被击破的一方迅速复原！”
四人配合默契，瞬间完成战术分配。
但林穆凡心中，却升起一股挥之不去的诡异感。
战斗在继续。
林穆凡以坤元衍圣体硬抗白巨人的至阳攻击，每一次碰撞，都让他对土行本源的领悟更深一分。坤元，本就是承载万物之基，至阳之力虽然狂暴，却也在“承载”的范畴之内。
他甚至有意识地引导部分至阳之力入体，以五行循环中的火行本源—天凤血脉接纳、炼化。火行本源在至阳之力的刺激下，变得更加精纯、炽烈。
“不对劲……”林穆凡在战斗中皱眉。
白巨人的攻击模式，似乎……在刻意“配合”他的炼化？每次他刚炼化完一股至阳之力，白巨人就会恰到好处地释放出下一股，强度、属性都正好是他当前能承受的极限。
就像是在……喂招？
另一边，玄穹至尊的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至阴寒气对他的《苍穹玄功》克制明显，苍穹天幕不断被冻结、碎裂，他只能勉强支撑。
“林阁主，这样下去不行！”玄穹至尊咬牙传音，“至阴寒气对我的功法克制太大，我最多还能撑半炷香！”
林穆凡看向黑巨人，又看向白巨人，心中那种诡异感越来越强。
他忽然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
“叶长老，时光凝滞全力作用于黑巨人三息！”林穆凡传音，“玄穹至尊，你退后调息，黑巨人交给我！”
“什么？”玄穹至尊一愣，但出于对林穆凡的信任，还是迅速后撤。
叶梦龙毫不犹豫，燃烧本命龙血，裂缝之眼中的日月虚影旋转到极限:“时光凝滞·三重叠加！”
黑巨人周围的时光流速骤然减缓三十倍！虽然只维持三息，且代价巨大——叶梦龙七窍都渗出血丝——但足够了。
林穆凡身形一晃，竟同时面对黑白两尊巨人！
他左手运转《坤元厚土道藏》，土黄色山岳虚影镇压白巨人；右手却施展出了与当前场景格格不入的招式——《水火相济御龙诀》！
这是他在裂云岛所得的水火双修功法，平时极少使用，因为威力不如天凤、金龙等至尊血脉的化身。但此刻，他却用这门功法对抗黑巨人的至阴寒气。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水火相济御龙诀》的水系力量接触至阴寒气时，不仅没有被冻结，反而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寒气被水系力量引导、分化，其中精纯的阴性能量竟被林穆凡体内的水行本源—鲲鹏血脉缓缓吸收！
而火系力量则与白巨人的至阳之力碰撞，同样被天凤血脉吸收炼化。
黑白两尊巨人，仿佛成了林穆凡修炼的“资粮”！
“这试炼……”林穆凡眼中闪过惊疑，“难道真的是在帮我？”
他想起了之前映照本我的试炼。那个投影将他每一门功法都推演到极致，让他看清了自己的不足。而现在，这阴阳试炼，又似乎在帮他完善五行阴阳的平衡。
可这说不通。玄冥归墟是上古秘境，试炼场是上古大能所建，为何要帮助他一个后辈？
除非……建造试炼场的大能，预见到了什么？或者，这试炼场本身有“灵”，在根据试炼者的特质调整考验？
林穆凡压下心中疑惑，专心应对战斗。
三息时间到，时光凝滞解除。黑巨人恢复行动，但林穆凡已经完成了初步的“水火分化”，对至阴寒气的抗性大大增强。
“鉴天前辈，找到它们的共生节点了吗？”林穆凡一边与两尊巨人周旋，一边传音。
鉴天叟双目金光四射，《鉴天宝录》运转到生平极致。他看到了——在黑白巨人之间，有一条肉眼看不见、神识难察觉的“能量通道”，通道中央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灰色光球，那光球缓缓旋转，将黑白巨人的能量彼此转换、平衡。
“找到了！在两者正中，离地五十丈的虚空中！”鉴天叟嘶声道，“但那里空间极不稳定，阴阳二气剧烈碰撞，贸然接近恐怕……”
“无妨。”林穆凡眼中闪过决断，“叶长老，再给我争取一息时光凝滞，只针对那灰色光球周围三尺范围！”
叶梦龙咬牙点头，再次燃烧龙血。这一次，他七窍流血更加严重，气息都萎靡了三分。
“时光凝滞·定点！”
灰色光球周围三尺，时光彻底凝固！连阴阳二气的碰撞都停滞了！
就是现在！
林穆凡身形消失，《大时空术》第一重空间跳跃发动！他出现在灰色光球前，双手同时探出——左手纯白，至阳之力凝聚；右手纯黑，至阴寒气汇聚。
这是他从战斗中领悟的临时法门:以自身为桥梁，短暂模拟黑白巨人的能量特性。
双手同时按在灰色光球上！
“阴阳逆转，轮回初现！”
林穆凡福至心灵，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大时空术》中一段晦涩的口诀。那不是鲲鹏子传授的正文，而是夹杂在注释中的零星感悟，关于“时空与轮回”的关联。
时空是纵向的延伸，轮回是横向的循环。时空构成世界的骨架，轮回填充世界的血肉。
阴阳，是轮回的显化之一。阳尽生阴，阴极化阳，生死轮转，枯荣交替，皆是轮回。
这一刻，林穆凡对轮回法则有了全新的领悟。
灰色光球剧烈震颤，内部的黑白能量开始失控、冲突、湮灭！随着光球的崩溃，黑白巨人同时发出无声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光点。
阴阳试炼，通过！
黑白巨人消散后，空间开始恢复正常。金色火海与玄冰世界缓缓退去，大地重新变成平整的白玉地面。天空中的太极图停止旋转，从中央分裂出一黑一白两枚晶石，缓缓落下。
阴阳本源结晶。
林穆凡接过晶石，感受着其中精纯的阴阳能量。他没有立即炼化，而是仔细探查——因为他注意到，在晶石形成的瞬间，表面似乎闪过了一丝极其隐晦的暗红色纹路。
“这是……”鉴天叟也看到了，他运起《鉴天宝录》仔细分辨，脸色渐渐凝重，“魔气残留！而且是……非常高阶的‘心魔魔种’！”
“心魔魔种？”玄穹至尊调息完毕，闻言皱眉。
“是幽冥教的手段。”林穆凡沉声道，他想起了之前试炼遭遇的域外天魔，“之前映照本我试炼时，就曾有域外天魔试图通过投影侵蚀我。看来那次的失败，并没有让幽冥教死心。他们在更早之前，可能就尝试过污染这个试炼场。”
鉴天叟点头:“没错。这魔种已经与阴阳本源部分融合，若非林阁主刚才以‘阴阳逆转’之法强行剥离，我们获得的结晶恐怕已经被污染了。届时炼化入体，心魔悄然而生，后果不堪设想。”
叶梦龙擦去脸上血迹，冷声道:“幽冥教对玄冥归墟的渗透，比我们想象的更深。他们似乎……特别在意这个试炼场。”
林穆凡没有说话，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太极图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的虚空。虚空中，隐隐有三条通道的轮廓正在凝聚——那是下一重试炼的入口。
但他心中的疑惑，已经积累到了顶点。
从进入核心试炼区开始，第一重五行试炼，帮助他初步建立五行概念；第二重阴阳试炼，引导他领悟阴阳平衡，甚至触摸到轮回法则的皮毛；之前的映照本我，更是让他看清自身功法优劣。
这一切，太像一场精心设计的“培养计划”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至今为止，他连“补天”两个字的影子都没见到。
玄穹至尊曾经推测，并多次提到，核心传承可能与补天有关。可现在，试炼已经过了七重，却完全没有补天的痕迹。
要么，补天传承在最后两重。
要么……这试炼场根本就不是为了筛选补天传人。
“林阁主，你看。”鉴天叟忽然指向阴阳结晶，“魔种虽然被剥离，但结晶内部……似乎还残留着一些信息碎片。”
林穆凡接过黑色结晶，神识探入。
破碎的画面闪过:
——昏暗的地窟中，三名黑袍人跪拜在一座骨祭坛前，祭坛上悬浮着的正是那个血肉质感的巫蛊娃娃。为首的黑袍人脸上戴着青铜面具，声音沙哑:“魔皇大人有令，务必在千年内污染试炼场核心，阻断‘那个人’的传承之路……”
——试炼场深处，一道模糊的白衣身影正在布设阵法，那身影转过头来，面容看不真切，但那双眼睛……林穆凡浑身一震，那眼神他见过！在获得鲲鹏传承时，那位鲲鹏子前辈虚影的眼神！
——白衣身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手一挥，一道时空屏障将整个核心区域封锁。幽冥魔气的渗透被阻隔在外，但已经有一丝魔种渗入了阴阳试炼层……
画面到此中断。
林穆凡收回神识，脸色变幻不定。
“那个白衣身影……是鲲鹏子前辈？”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难道这试炼场，是鲲鹏子前辈所建？幽冥教想阻断的‘那个人’的传承，就是鲲鹏子前辈的传承？”
可这说不通。如果试炼场是鲲鹏子所建，为何会有五行、阴阳、时空、生死这么多不同体系的考验？鲲鹏子主修时空之道，不该涉及如此广泛的领域。
除非……这不是一个人的试炼场。
而是一群上古大能，共同建造的“传承筛选地”！
林穆凡想起空衍祖师说过的话:上古时期，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大能，为了应对某种劫难，各自留下传承，以待有缘人。玄冥归墟，可能就是其中一处。
那么补天残卷，是否也是这些传承之一？
而幽冥教——或者说魔皇——想要阻断的，可能不是某个具体人物的传承，而是所有上古大能留下的“希望火种”！
这个猜测让林穆凡背脊发凉。如果真是这样，那魔皇所图，就太大了。
“林阁主，你看到了什么？”玄穹至尊察觉到他神色异常。
林穆凡没有全说，只道:“看到了幽冥教渗透此地的画面，还有一些上古秘辛。这试炼场……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重要。”
他将阴阳结晶收起，看向虚空中那三条即将成型的通道。
此时，试炼场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声音中似乎多了一丝疲惫，一丝沧桑:
“阴阳试炼通过。下一重:时空迷障。”
“试炼者需在一日内通过时空迷宫。迷宫中时间流速错乱，空间结构破碎，更有上古残留的时空陷阱。注意:此次试炼无团队限制，但迷宫会根据闯入者特质生成不同难度。”
话音落下，三条通道彻底成型。
左通道内部，景象飞速倒退，仿佛时光在倒流——那是“过去之径”。
中通道平稳，但空间层层叠叠，如同无数镜子互相映照——那是“现在之牢”。
右通道中，光影变幻不定，未来种种可能如走马灯般闪现——那是“未来之影”。
三条通道入口处，各悬浮着一行小字:
“过去不可改，现在不可驻，未来不可定。时空真意，在乎一心。”
鉴天叟面色凝重到极点:“时空试炼……这是三大至尊法则之一的考验！老朽的《鉴天宝录》恐怕难以在此地发挥作用。”
叶梦龙则眼中闪过兴奋:“时光之道……这正是我烛龙血脉最擅长的领域！”
玄穹至尊看向林穆凡:“林阁主，你身负《大时空术》和鲲鹏血脉，此次试炼恐怕会触发最高难度。我们是否……”
他话没说完，三条通道突然剧烈震动！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四人笼罩，强行拉扯！那不是攻击，而是试炼场的规则之力——时空试炼，必须进入！
“不好！”鉴天叟惊呼，“试炼场在强制我们分头行动！每条通道只能进一人！”
林穆凡感觉到右通道对他传来强烈的吸引力，那是《大时空术》和鲲鹏血脉的共鸣。而叶梦龙则被左通道吸引，那是时光之力的召唤。玄穹至尊和鉴天叟，则分别被中通道和左通道牵引。
分头行动，已成定局！
“各自小心！”林穆凡只来得及说这一句，就被一股巨力扯入右通道——未来之影！
眼前光影变幻，无数未来的可能性如洪流般冲击着他的意识:有凤鸣阁壮大的景象，有与魔皇决战的血战，有破碎的世界，也有新生的天地……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难以分辨。
而在通道深处，他隐约感应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那气息古老、苍茫，带着时空的厚重，又有一丝……属于鲲鹏的逍遥。
鲲鹏子前辈，真的在这里留下了什么吗？
林穆凡收敛心神，《大时空术》自然运转，抵御着时空乱流的冲击，朝着通道深处走去。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左通道和中通道内，叶梦龙、玄穹至尊、鉴天叟也各自面临着不同的时空困境。
四人的命运，在这一刻暂时分离。
但林穆凡有种预感——在时空迷宫的尽头，他们终将重逢。
而那时，所有的疑惑，或许都能找到答案。
喜欢契约之无限进化请大家收藏：(m.aikandushu.com)契约之无限进化爱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