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玉香家出来后,陈炎踩着皎洁的月光往家走。晚风带着乡间特有的青草气息和湿润的泥土芬芳扑面而来,裹挟着田埂边稻花的淡香,丝丝缕缕钻进鼻腔,不仅吹散了残留在喉咙里的酒意,也让他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划过疲惫的眼角,指尖还能感受到白天奔波留下的酸胀感。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着白天的繁杂琐事:跑项目时跟村干部反复沟通细节,被烈日晒得皮肤发烫;忙农活时弯腰插秧、除草,汗水浸透了衣衫,顺着脊梁骨往下淌。原本他盘算着直接回家,烧一壶热水洗漱一番,再泡上一壶自家晒的菊花茶,靠在炕沿上好好享受这乡村夜晚难得的宁静。可刚走到村口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脚步忽然顿住了。这棵老槐树在村里立了几十年,枝干遒劲如盘龙,浓密的枝叶在月光下投下大片阴影,像一张巨大的网铺在地上,将他半个身子笼罩其中,连带着心里也泛起一阵沉郁。脑海里猛地闪过赵水宁家的模样:斑驳开裂的土墙,墙皮大块大块剥落,露出里面掺着麦秸秆的黄土;每逢下雨就漏雨的屋顶,墙角常年堆着几个接水的破盆,滴滴答答的水声整夜不停,把墙角的泥土泡得发潮发黑;还有张玉娇那双总是带着怯懦却又格外懂事的眼睛——上次见到小姑娘时,她还穿着洗得发白、袖口磨破了边的旧衣服,瘦小的手里攥着半块干硬的馒头,却先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递给生病的姨妈,自己则抿着嘴唇,咽着口水乖乖站在一旁。这些画面在脑海里交织盘旋,像走马灯似的挥之不去,让他心里顿时像压了块沉甸甸的小石头,怎么也放不下。之前答应帮赵水宁家解决修房子的款项,还有随口应允要帮着留意玉娇暑假安排的事,都还没彻底落实,这两件事像两块小疙瘩,硌得他心里不踏实。夜色渐浓,乡村的夜晚静得能听见虫豸在草丛里此起彼伏的低鸣,蟋蟀“唧唧”的叫声混着纺织娘“轧织轧织”的吟唱,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场轻柔的夜曲。偶尔还夹杂着几声远处农户家的犬吠,沉闷而悠长,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又渐渐消散在夜色中。陈炎站在老槐树下犹豫了两秒,目光扫过远处家家户户渐次熄灭的灯火,唯有零星几户还亮着微光,像暗夜里的萤火。他轻轻叹了口气,索性调转方向,沿着田埂小路往赵水宁家走去。田埂边的稻苗长势正好,绿油油的稻叶在晚风拂过下轻轻摇曳,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轻声呢喃着乡村的夜话。他深吸一口带着淡淡稻花香的清新空气,胸腔里满是清爽的气息,脚步也轻快了几分。脚下的泥土路经过白天的日晒,此刻带着些许潮气,踩上去软软的,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走了约莫五六分钟,就看到赵水宁家的土坯房透出微弱的煤油灯光,在漆黑的夜里像一粒小小的星子,温暖而微弱,却足够指引方向。赵水宁早已在门口等候,手里攥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薄外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外套边缘磨出的毛边。见他走来,她连忙上前两步,把外套往胳膊上搭了搭,指尖还残留着外套上的余温,那是她特意提前捂热的,怕陈炎夜里着凉。临推开房门时,她脚步顿住,侧过身对着身后的陈炎轻声叮嘱,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用气音在说,嘴唇贴得很近,生怕惊扰了屋里熟睡的人:“玉娇已经睡下了,你待会儿说话做事注意些分寸,别太大声,也别乱说话,免得让孩子误会。”她的神色里带着几分拘谨,双手下意识地攥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指节都有些凸起。眼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大抵是觉得这段时间总麻烦陈炎,从修房子到照顾家人,亏欠太多,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连说话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陈炎原本还带着几分走夜路的轻松笑意,眼角眉梢都透着几分松弛,听了赵水宁这话,当即收起玩笑的神色,眼神变得郑重起来,连脸上的线条都柔和了几分。他轻轻点头,下巴微收,同样压低声音应道:“放心吧水宁姐,我知道轻重,不会乱说话,也不会让你为难的。”说着,他刻意放轻了呼吸,胸腔微微起伏,连脚步都放缓了几分,特意调整了走路的姿势,让脚后跟先落地,再慢慢放下前脚掌,尽量避免鞋底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脚步声。他还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把外套的拉链拉到领口,又伸手抚平了衣角的褶皱,生怕衣角晃动时与身体摩擦发出声响,惊扰到屋里熟睡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小心,像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每一步都走得轻而缓,生怕自己的半点疏忽,就吵醒了炕上那对本就过得不易的母女俩。月光从他身后照过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地上缓缓移动,与他的动作一样轻柔。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皂角香、淡淡药味和烟火气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住陈炎,带着浓浓的生活质感。皂角香是赵水宁洗衣物时残留的清香,干净又清爽,带着阳光晒过的余温;药味是赵水清常年服药留下的味道,带着几分苦涩,却被赵水宁细心地用熏香冲淡了许多,不至于太过刺鼻;再加上灶房飘来的微弱烟火气,那是柴火燃烧后特有的温暖味道,三种气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个家庭独有的气息,朴实而亲切,藏着日复一日的琐碎与不易。屋里光线昏暗,只有炕边的窗台上点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昏黄的光晕柔和地洒开,像一层薄纱,刚好笼罩住炕沿的一片区域,其他地方则隐在朦胧的阴影里,显得格外静谧。煤油灯的灯芯轻轻跳动着,橘黄色的光影在斑驳的墙壁上缓缓晃动,勾勒出屋里简单的家具轮廓——靠墙放着的旧木桌,桌腿有些松动,用一根绳子绑着加固;墙角立着的衣柜,漆皮已经脱落大半,露出里面的木头纹理。炕上铺着一床洗得发白的粗布褥子,边角处还有些许磨损,露出里面浅灰色的棉絮,但褥子被铺得平整干净,没有一丝褶皱,连边角都仔细地掖进了炕沿下,看得出来主人打理得格外用心。褥子上果然躺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是赵水清和张玉娇母女。赵水清盖着一床浅蓝色的薄被,被子上绣着的简单梅花花纹已经有些褪色,变得模糊不清,却依旧能看出当初绣制时的用心,针脚细密而整齐。她侧躺着,面朝里,背对着门口,呼吸均匀而绵长,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幅度不大,带着病人特有的虚弱。眉头舒展着,平日里因病痛和生活压力蹙起的愁苦,仿佛都被沉沉的睡意驱散了,脸上带着难得的平和,连嘴角都微微抿着,像是在做什么安稳的梦;旁边的张玉娇则蜷缩着身子,像一只温顺的小猫,紧紧挨着赵水清,小脑袋深深埋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小截乌黑柔顺的发顶,发梢还带着点湿润的潮气,发间残留着淡淡的皂角香,想来是赵水宁刚帮她洗完头不久,头发还没完全干透就睡着了。陈炎放轻了脚步,鞋底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几乎没发出半点声响,他像怕踩碎地上晃动的影子似的,一步步缓缓挪到屋子中央。目光不自觉地在母女俩身上停留了片刻,看到赵水清略显消瘦的侧脸轮廓,颧骨微微凸起,还有张玉娇瘦小的、蜷缩的身影,像一只需要保护的小兽,眼底掠过一丝心疼,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密密麻麻地泛着酸。
“我去给你倒杯水吧?”赵水宁快步上前一步,刻意站在陈炎身前,巧妙地挡住了他看向炕边的视线,像是在维护着什么珍贵的东西,不愿让他看到家里的窘迫。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客气,又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局促,尾音微微发颤,低声提议道。她的目光时不时瞟向炕边的女儿,眼神里满是担忧,瞳孔微微收缩,生怕动静大了吵醒刚睡熟的张玉娇——这孩子白天跟着她忙前忙后,帮着喂猪、择菜,还主动承担起照顾姨妈的活儿,给姨妈端水擦脸,跑前跑后忙了一整天,累得眼皮都快抬不起来,晚饭都没吃几口就睡着了,好不容易才睡安稳。说话间,她已经伸手要去拿桌角的搪瓷茶杯,那茶杯边缘还有一圈细小的磕碰痕迹,是常年使用留下的印记,杯身上印着的“劳动最光荣”字样也已经模糊,颜色变得浅淡,显然用了不少年头。但茶杯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茶渍,杯壁透亮,连杯底都没有一点水垢,看得出来主人十分爱惜,平日里打理得格外仔细。
“不用麻烦了水宁姐,真不用。”陈炎连忙轻轻摆摆手,伸手轻轻拦住了她去拿茶杯的动作,指尖刚触碰到她的手腕就迅速收回,动作轻柔,避免过多接触让她尴尬。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桌上放着的半瓶廉价啤酒和一个空酒杯,酒杯里还残留着一点淡黄色的酒液,杯口沾着些许酒渍,杯底还有少量沉淀的酒渣。想来是赵水宁独自在家时,实在扛不住生活的压力,借着这廉价的酒意缓解一天的疲惫,独自舔舐心里的辛酸。他随即又迅速移开视线,眼神坦然,没有丝毫异样,像是没看到这一幕似的,免得让对方感到尴尬和窘迫,伤了她的自尊。“说正事要紧,我待一会儿就走,不耽误你们休息。”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让语气显得温和而真诚,继续说道:“你家修房子的钱我带来了,还有玉娇暑假的事,我想跟你好好商量下,总觉得之前没说透彻,心里不踏实。”说着,他从随身带着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信封边缘被磨得有些毛糙,边角处还沾着一点泥土,显然是提前准备好,揣在包里带了一路,跟着他跑了不少地方,沾染了旅途的风尘。他把信封递到赵水宁面前,指尖微微并拢,手臂伸直,语气诚恳得不容拒绝:“这里面有五千块,你先收下。暑假天热,日头毒得很,正午的太阳能把人晒脱皮,连水泥地都能烫得人跳脚,别让玉娇跟着你干重农活和繁杂的家务了。”他顿了顿,眼神里满是真切的关怀:“孩子还小,骨骼还没长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累着了,也别晒坏了皮肤,要是晒出毛病来,以后治起来更麻烦。村里小雅她们几个孩子暑假肯定会一起去镇上玩,去供销社买糖果零食,或者去河边摸鱼、去山上采野果,你多跟小雅妈说说,让她们出去玩的时候带上玉娇一起。”他放缓了语速,一字一句地说道:“孩子正长身体、开眼界的时候,该多接触外面的世界,多和同龄人玩玩闹闹,学学新东西,培养点兴趣爱好,别总闷在家里干活,那样太委屈孩子了,也耽误她长见识,以后长大了想起这段日子,难免会觉得遗憾。”
赵水宁的目光落在那个鼓囊囊的信封上,瞳孔微微一缩,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到了,嘴唇动了动,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又迟迟没有开口,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她也没有立刻接过来,而是往后又退了半步,身体微微紧绷,像一只警惕又无助的小鹿。她的眼眶渐渐发红,水汽在眼底慢慢聚集、打转,像含着两颗晶莹的露珠,随时都可能掉落。原本就带着几分憔悴的脸色,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此刻更显柔弱,连嘴唇都微微颤抖着,唇色有些发白,没了半点血色。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还有抑制不住的激动,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沉甸甸的情绪:“黑子,你能主动过来帮我们家修房子,已经够麻烦你了。前前后后忙活了好几天,又是找工匠,又是跑建材市场买材料,还亲自盯着施工,生怕出一点差错,花费的人力物力都不少,我们还没好好谢谢你呢,怎么还能要你的钱……这钱我真的不能收。”她的语气格外坚定,带着几分执拗,眼神里满是抗拒:“我们家已经欠你太多人情了,从修房子到照顾水清,再到惦记玉娇,你帮我们做的事实在太多了,我实在承受不起,心里也过意不去,总觉得这辈子都还不清这份情分。”她说着,轻轻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小步,刻意避开了那个信封,双手在身侧攥得更紧了,指节泛白,甚至有些微微发抖,连带着肩膀都轻轻颤着。
“水宁姐,你这就见外了。”陈炎不由分说地把信封塞进她手里,指尖触到她的手,只觉得一片冰凉,还带着些许粗糙的薄茧——那是常年干农活、洗衣做饭、照顾病人留下的痕迹,每一寸薄茧都藏着生活的艰辛,磨得人心头发酸。他的语气也变得郑重了几分,眼神里满是真诚,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让她无法回避,也无法拒绝:“邻里之间互相帮衬是应该的,远亲不如近邻,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平日里互相照应是本分,我帮你也是应该的。再说我也是看着玉娇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得让人心疼,从来都不跟你提过分的要求,有好吃的先想着你和水清姐,自己穿旧衣服也不抱怨,安安静静的,从不哭闹,比村里其他孩子省心多了。这样的孩子,咱们做长辈的多疼疼她是应该的。”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疼惜,眼神也柔和了许多:“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得跟上,别让她太劳累,耽误了长个子,也别让她因为家里的条件,错过了该有的童年快乐。童年就这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咱们不能让孩子留下遗憾。”说到这里,他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道:“至于修房子的事,你更不用担心,我没跟外人提过你们家的难处,都是找的自己村里的熟人帮忙。大家都是看着你们家不容易,心甘情愿过来搭把手的,没人会说闲话的。你就放心收下,把钱用在刀刃上,要么给水清姐抓药,买些有营养的东西补补身体,比如买点鸡蛋、买点瘦肉,要么给玉娇买些吃的补补身体,买点新衣服穿,别总让孩子穿旧的。”
赵水宁紧紧攥着信封,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甚至有些泛青,手背上的青筋都隐约可见。信封里的钱一沓沓码得整齐,摸起来厚厚的、实实的,带着沉甸甸的分量,还残留着陈炎手心的温度。这温度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像一股暖流,缓缓流淌在四肢百骸,让她原本冰凉的手都暖和了几分,连带着心里也泛起一阵暖意。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幅度不大,却能清晰地看出来,那是激动与感激交织的情绪。眼泪终于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差一点就要掉下来。她用力咬了咬下唇,尝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才强行把眼泪憋了回去,不想在陈炎面前失态,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也不想让这份帮助变得沉重。声音哽咽得更厉害了,带着浓浓的感激,每个字都格外真诚,像是带着千斤重的分量:“你这样处处为我们着想,把我们家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来办,比我们的亲戚想得都周到,做得都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胸口微微起伏着,继续说道:“我们家这情况,处处都需要麻烦你,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总觉得欠你的太多,这辈子都还不清这份人情。以后有什么能用到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含糊,就算是让我给你当牛做马,我也愿意,只要能报答你这份恩情。”
“谢什么,都是应该的,说这些就太见外了。”陈炎笑了笑,嘴角上扬,露出温和的弧度,语气尽量放得温和舒缓,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一个字都说得格外轻柔,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缓解她的窘迫和激动。他抬手轻轻拍了拍赵水宁的胳膊,动作轻柔,带着安抚的意味,拍了两下就收回了手,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传递了善意,又不会显得过于亲密。随后,他的目光转向炕上熟睡的赵水清,眼神里多了几分关切,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是贴在她耳边说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耳廓:“对了,水清姐的病最近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咳嗽的次数少了吗?精神头有没有足一些?吃饭能吃下去多少?”他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都是关于赵水清病情和日常起居的细节,看得出来是真的放在心上。“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老中医,在调理慢性病方面很有经验,好多十里八乡的人都专门找他看病,口碑很好,好多人都在他那儿看好了病,你带她去看过了吗?开的药有没有按时吃?有没有什么副作用?比如有没有觉得恶心、头晕,或者吃了之后胃不舒服之类的?”
一提到姐姐的病,赵水宁脸上的感激之色瞬间褪去,像是被乌云遮住了阳光,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忧愁,那忧愁像一块沉甸甸的乌云,笼罩在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更加憔悴,连眼神都黯淡了下去。神色黯淡下来,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焦虑,像迷失了方向的羔羊,找不到出路。她轻轻摇了摇头,幅度很小,却带着满满的绝望,语气沉重得像压了块石头,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崩溃:“去过了,上个礼拜特意请了一天假,带着她去了老中医家里。来回坐了两个多小时的拖拉机,一路颠簸,水清吐了好几次,遭了不少罪。老中医给把了脉,看了舌苔,还问了好多关于她日常饮食和作息的问题,问得特别细致,最后说她是气血亏虚、脾胃虚弱,开了不少中药回来,一大包一大包的,用粗布袋子装着,沉甸甸的,我背回来都觉得费劲。”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苦涩,语气也低沉了许多:“熬出来的药又苦又涩,味道冲得很,每次水清喝药都要皱着眉头,强忍着恶心才能咽下去,有时候喝了还会吐出来,又得重新熬一碗。药一直按时吃着,一天都没断过,我每天都盯着她煎药、服药,生怕她忘了或者偷工减料,影响药效。”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更低了,带着浓浓的失望,几乎是细若蚊蚋:“可就是不见好转,还是动不动就咳嗽,尤其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咳嗽声格外明显,一声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有时候整夜都睡不好,刚睡着就被咳嗽醒,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只能睁着眼睛等到天亮。精神头也差得很,稍微干点活就喘得不行,连端一盆水都觉得费劲,走几步路就气短,脸色也总是苍白苍白的。”她说着,眼圈又红了,眼泪再次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很快就被布料吸收了。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担忧和绝望,每一个字都透着无力:“我真担心她这样下去,身体会越来越差,可我们家这条件,又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带她去大医院检查、治疗,那些大医院的检查费、住院费都贵得吓人,随便一项检查就要好几百,我们根本承担不起。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遭罪,我心里难受得很,像被刀子割一样疼,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别着急,别着急,慢性病本来就磨人,调理起来需要时间,急不来的,得有耐心。”陈炎连忙安慰道,眉头微微蹙起,形成一个小小的川字,心里也替她们着急,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似的,沉甸甸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身侧轻轻敲击着,节奏有些急促,在心里快速盘算着后续的打算:想着该联系城里哪个朋友,哪个医院的哪个科室对这种慢性病更有研究,要不要先托人问问专家的号好不好挂。他看着赵水宁无助的样子,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语气更加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想给她吃一颗定心丸:“要不这样,我再托城里的朋友问问市里的大医院,看看有没有治疗这方面慢性病的专家,或者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更有效的特效药。多找个地方看看,多听几个医生的建议,总能找到适合水清姐的办法的,办法总比困难多。”他顿了顿,特意加重了语气,目光紧紧盯着她,让她安心:“费用方面你也不用操心,我来想办法,不管是我垫付还是找朋友帮忙周转一下,都得先让水清姐把病看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有她身体好了,能帮你搭把手,你们家的日子才能慢慢好起来,你也能轻松一点,不用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他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眼神里的坚定让赵水宁心里的绝望渐渐消散了几分。
赵水宁刚想开口道谢,感谢陈炎的雪中送炭,这一番话像一剂强心针,让她绝望的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驱散了些许阴霾。可还没等她发出声音,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炕边的张玉娇忽然翻了个身,身上的薄被滑落了一角,露出了小小的胳膊,胳膊上还有一点淡淡的淤青,颜色浅浅的,想来是之前干活时不小心碰到的,还没完全消退。翻身时,被褥摩擦发出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屋里的静谧。紧接着,小姑娘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小手揉着惺忪的眼睛,指腹轻轻按压着眼皮,像是想把睡意揉走。长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像两把小扇子,扇动着人心。小嘴巴微微撅着,带着点没睡醒的委屈,脸颊还有点泛红,是刚睡醒的缘故。她嘟囔着,声音含混不清:“妈,谁在说话呀?吵得我睡不着。”她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像含着一颗甜甜的糖,又带着点鼻音,听起来格外惹人怜爱,让人不忍心责备。
小姑娘睡眼惺忪的样子格外可爱,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丝睡意,像沾着细小的露珠,轻轻眨眼时,露珠似的睡意就慢慢消散了些。眼神朦胧地四处打量,带着几分懵懂和好奇,像只刚睡醒的小猫,对周围的一切都有些茫然,还没完全从睡梦中缓过神来。赵水宁连忙快步走过去,生怕她着凉,脚步放得极轻,几乎听不到声音。她伸手帮她拢了拢松垮的衣领,把滑落的衣角重新塞进被子里,又小心翼翼地把滑落的薄被重新盖在她身上,仔细掖好被角,从脖颈处到脚边,连一点缝隙都掖得严严实实,不让一丝凉风钻进去。做完这一切,她才在炕边轻轻坐下,温柔地开口,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像春风拂过湖面,带着母亲特有的慈爱:“是黑子哥来了,过来看看我们娘俩。玉娇乖,时间还早,外面天还黑着呢,月亮都还挂在天上,星星也亮着,密密麻麻的,再睡会儿吧,听话。睡醒了妈妈给你煮鸡蛋吃,煮你最爱吃的溏心蛋,蛋黄嫩嫩的,一戳就流出来的那种。”她说着,还轻轻拍了拍张玉娇的后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动作轻柔而舒缓。
“黑子哥?”张玉娇听到熟悉的名字,眼神瞬间清明了几分,像被清水洗过一样,朦胧的睡意消散了大半。她停下揉眼睛的动作,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两把小扇子,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当看到站在屋子中央的陈炎后,脸上立刻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像一朵骤然绽放的小桃花,小脸蛋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红苹果,格外招人喜欢。她晃了晃小脑袋,左右摇了摇,让自己更清醒一些,然后脆生生地喊道:“黑子哥好!”声音清亮,带着孩童特有的纯真,像山涧的泉水一样干净。“我刚才听到好像有蚊子在耳边叫,嗡嗡的,吵得我睡不着,本来想起来找花露水的,还想看看妈妈在不在身边,我有点怕黑。”她小声说着,语气里带着点委屈,还有点不好意思,说完还轻轻低下了小脑袋,用余光偷偷打量陈炎。她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睡衣,上面印着小小的雏菊图案,已经有些模糊,看不清原本的颜色。袖口还有点磨损,心灵手巧的赵水宁给她缝了一圈小小的蓝色布边,针脚细密,显得格外别致。布料薄薄的,能看到里面小小的胳膊,胳膊细细的,却很有力量,是常年干活练出来的。两条麻花辫松散地垂在肩上,发梢微微卷曲,带着自然的弧度,是刚洗完头没完全吹干的缘故。发绳还是去年陈炎给她买的粉色小熊样式,小熊的图案已经有些模糊,但她一直舍不得换,每天都小心翼翼地戴着,睡觉都不愿意摘下来,把它当成了最珍贵的宝贝。
陈炎看着她可爱的模样,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眼神里满是宠溺,像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一样,连眼神都变得柔软了许多,原本的凝重神色也消散了大半。他轻轻点头,下巴微收,声音也放得格外柔和,像春风拂过水面,带着暖意,还特意放低了音量,适配孩子的听觉:“玉娇越来越懂事了,还知道自己找花露水了,真能干,是个小大人了。”他语气里带着真切的夸赞,让张玉娇的小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桌上有水果,是我特意给你带来的,有又大又红的苹果,咬一口又甜又脆,汁水还多;还有黄澄澄的香蕉,软软糯糯的,甜丝丝的,都是你爱吃的。”他伸手指了指桌子的方向,动作轻柔,生怕吓到她。继续说道:“你自己去拿点吃,慢慢啃,别着急,小口小口地吃,小心呛到。吃完再睡也不迟,不着急。”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温和,带着商量的口吻:“你乖乖吃东西,安安静静的,别打扰妈妈和哥哥说正事,好不好?等哥哥说完事,再陪你说几句话,给你讲个小故事,就讲你最喜欢的小兔子的故事。”
张玉娇眼睛一亮,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顺着陈炎指的方向看向桌子。当看到上面放着的红彤彤的苹果和黄澄澄的香蕉时,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眼睛里像闪烁着星星,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她高兴地蹦下炕,动作轻快,像只灵活的小兔子,脚下的动作带着孩童特有的活泼。赤着小脚丫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也不觉得冷,小脚丫哒哒哒地在地上跑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像一串欢快的音符,打破了屋里的沉闷。跑到桌边后,她先是踮起脚尖,小小的身子努力向上探着,仔细打量了一下桌上的水果,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拿起一个最大最红的苹果。这个苹果表皮光滑,还带着淡淡的光泽,上面没有一点瑕疵,是陈炎特意挑的。她用小手摸了摸光滑的果皮,冰凉的触感让她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果香钻进鼻腔,清新又香甜,让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嘴巴动了动,像是已经尝到了苹果的甜味。随后她又懂事地转过身,仰着小脑袋,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期待地问赵水宁:“妈,我能吃吗?这个苹果好大呀,看起来肯定很甜,闻起来也香香的,比上次王奶奶给我的那个还要香,还要大。”
“吃吧,慢点啃,别着急,小心噎着了。”赵水宁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眼神里满是疼爱,看着女儿欢快的样子,眼底的忧愁也消散了几分,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轻松笑容,像乌云散去后的阳光,温暖而明亮。她随手拿起桌上的纸巾,快步走到张玉娇身边,蹲下身,温柔地帮张玉娇擦了擦沾着些许灰尘的小脚丫。小姑娘的脚丫小小的,脚趾圆润,皮肤细腻,只是因为常年光脚跑,脚底有些粗糙。赵水宁一边擦一边轻声叮嘱,语气里满是关切:“地上凉,别光着脚乱跑,小心着凉感冒。要是觉得冷,就把鞋子穿上,鞋柜里有你的小布鞋,是你喜欢的绣着小花的那双,红色的小花,你之前还说特别好看呢。”她的声音温柔,带着母亲特有的慈爱,像一股暖流,让整个屋子都变得温暖起来,连昏黄的灯光都显得格外柔和。
等张玉娇拿着苹果,蹦蹦跳跳地去里屋找书看,还贴心地轻轻带上了里屋的门,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声音很小,显然是特意放轻了动作,生怕打扰到外面说话。赵水宁这才直起身,轻轻叹了口气,那口气里满是心疼和无奈,还有一丝对生活的疲惫,像是积攒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她的眼神也变得黯淡下来,像失去了光泽的珍珠,没了刚才的明亮。“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得让人心疼。”她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酸楚:“知道家里条件不好,从来都不跟我们乱要东西,别的孩子有的玩具、零食和漂亮衣服,她也从不羡慕,看到了也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就走开,然后默默地帮我干活,从来不会哭闹着要,特别省心,省心得让人心疼。”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心疼,眼眶又开始发红:“平时还总主动帮我干活,喂猪、做饭、洗衣服、择菜,什么都抢着干,小小的年纪就扛起了家里的不少重担。有时候我去地里干活,她就在家照顾水清,给水清端水、递药、擦脸,像个小大人一样,把水清照顾得妥妥帖帖的,一点都不用我操心。”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带着抑制不住的情绪:“有时候我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干着重活,累得满头大汗,额头上的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贴在脸上,却还笑着说自己不累,让我别担心,心里就像针扎一样疼,密密麻麻的。我总觉得亏欠这孩子太多了,没能给她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让她跟着我们受了这么多苦。”
“孩子懂事是好事,但也别太委屈她了。”陈炎语气认真地说,眼神里带着几分凝重,眉头微微蹙起,语气里满是疼惜。“孩子还小,才多大点年纪,本该是无忧无虑享受童年的年纪,每天跟着小伙伴们跑跳打闹,在田埂上追蝴蝶、捉蚂蚱,在河边玩水,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不该承担这么多家庭的重担。”他看着赵水宁,语气诚恳,带着几分劝诫:“以后家里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跟我说,别自己硬扛着,一个人撑着多累啊,有困难大家一起想办法,总比你一个人憋着强,憋久了容易憋出病来。我能帮的一定帮,别跟我客气,也别觉得欠我什么,咱们是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他顿了顿,特意提到张玉娇,语气变得更加温柔:“玉娇要是想要什么学习用品,比如新书包、新本子、新铅笔,或者想吃什么零食、想要什么小玩具,你也别舍不得,跟我说就行,我来给她买。不能让她因为家里的条件,比别的孩子差太多,也不能让她在同龄人面前抬不起头。要让她知道,她和别的孩子一样,都值得被疼爱,都有权利拥有快乐的童年。”
赵水宁感激地看着陈炎,眼神里充满了暖意,像被暖流包裹着,浑身都觉得暖和,连之前因为忧愁而冰冷的身体都有了温度,连指尖都不再那么冰凉。她轻轻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被感动得说不出来,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化作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哽咽着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格外真诚,每个字都发自内心:“黑子,你真是个好人,心眼太好了,比我们家的亲戚都要亲。以前村里的老人都说你小时候调皮捣蛋,爱惹事,是个让人头疼的混小子,我还半信半疑,觉得再调皮也坏不到哪里去,毕竟你从小就很有礼貌,见到长辈都会主动打招呼。”她笑了笑,带着几分释然,也带着几分庆幸:“现在看来,那些话都是瞎传的,都是对你的误解。你的心肠比谁都好,比村里很多所谓的老实人都要善良、都要有担当。能遇到你这样的邻居,是我们家的福气,是老天爷在帮我们。要是没有你,我们娘仨真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可能早就被生活压垮了,真的,我有时候都不敢想没有你的日子会是什么样。”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小时候不懂事,整天瞎胡闹,爬树掏鸟窝,把鸟蛋掏出来玩,还总被鸟妈妈追着啄;下河摸鱼虾,弄得浑身是泥,回家被我妈追着打;还总跟村里的小孩打架,今天跟这个吵,明天跟那个闹,一点都不让人省心,让家里人和村里人操心了不少。”陈炎摆摆手,不在意地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几分回忆的释然,还有一丝对过去的愧疚,想起小时候的调皮事,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月亮已经升到了中天,像一个巨大的银盘挂在漆黑的天空中,月光皎洁,洒在大地上,给万物都镀上了一层银霜,连远处的稻穗都泛着淡淡的银光。夜色更浓了,周围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随着晚风轻轻晃动,像跳动的精灵,给这寂静的夜晚添了几分生气。“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不耽误你们休息了。”他收回目光,看着赵水宁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切:“你待会儿记得把门锁好,把门栓也插上,晚上不安全,村里虽然太平,但也得多加留意,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叫我,我家离得近,就在村东头,隔着两条巷子,喊一声我就能听见,我晚上睡得也不沉,一点动静就能醒。”
赵水宁连忙起身送他到门口,她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家常衣服,站在门口的晚风里,微微有些发抖,下意识地裹了裹衣服,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些,试图抵御夜晚的凉意。晚风带着田野的潮气,吹在身上凉飕飕的,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路灯的光线昏黄而微弱,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影,把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显得有些单薄孤寂,像一株在晚风里摇曳的小草,无依无靠。她站在门槛上,眼神里满是感激,像含着一汪清泉,清澈而真诚,语气真诚得不能再真诚:“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黑子。不仅送来了钱,解决了我们家修房子和给水清抓药的大难题,还惦记着我们家这么多事,关心水清的病,还想着玉娇的暑假安排,方方面面都替我们考虑到了,比我自己想得都周到。”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情,胸口微微起伏着,继续说道:“你对我们家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了,一笔一划都记着,这辈子都不会忘。以后不管什么时候,白天还是晚上,只要你需要帮忙,随时跟我说,哪怕是半夜叫我起来,我也绝不会推辞,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客气啥,都是邻里邻居的,互相帮衬是应该的。”陈炎挥挥手,语气轻松了几分,带着几分随意,不想让她一直沉浸在感激的情绪里,那样会让这份帮助变得沉重。他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又叮嘱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真切的关心,像对待自己的亲姐姐一样:“早点休息吧,水宁姐,别站在门口吹风了,晚上的风凉,带着潮气,吹久了容易着凉感冒。你要是病了,谁来照顾水清姐和玉娇,到时候更麻烦,她们娘俩可离不开你。赶紧回屋吧,把门关好,记得插上门栓。”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朝夜色里走去,脚步放得很稳,每一步都踩得很扎实,身影在月光下渐渐拉长,然后慢慢融入夜色之中,只留下一个越来越淡的背影。
走在回家的小路上,陈炎心里一直惦记着赵水宁母女的事,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在他脑海里清晰闪过。赵水清缠绵不愈的病、咳嗽时痛苦的模样,连睡觉时都带着的虚弱;家里沉重的债务、斑驳破旧的房屋,处处透着生活的艰辛;赵水宁独自支撑家庭的艰辛、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忧愁,还有她强撑着的坚强;以及张玉娇那双懂事得让人心疼的眼睛、干重活时小小的身影,还有拿到苹果时开心的笑容。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都让他心里沉甸甸的,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他抬手摸了摸口袋,里面还装着给家里带的水果,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几分,也驱散了些许心里的沉郁。脚步放慢了些,每走一步都在心里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多帮衬她们母女,不能让她们在这么艰难的日子里孤立无援,要做她们最坚实的后盾,让她们能有个依靠。不管是修房子的后续事宜,要盯着工匠把房子修得结实耐用,不能偷工减料;还是赵水清的看病问题,要尽快联系朋友,找最好的医生,哪怕多跑几家医院,也要找到合适的治疗方案;亦或是玉娇的暑假安排,要亲自跟小雅妈好好说说,让玉娇能跟其他孩子一样,好好享受假期,不用再为家里的事操心。这些事,他都要亲自跟进,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她们度过这个难关,让她们的日子能慢慢好起来。乡村的夜晚格外安静,只有虫鸣声在草丛里此起彼伏地响起,蟋蟀、纺织娘的叫声交织在一起,清脆而悦耳,像是在演奏一首欢快的夜曲,驱散了些许夜晚的孤寂。偶尔还能听到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打破片刻的宁静,随后又迅速恢复了静谧。皎洁的月光洒在小路上,像铺了一层薄薄的银霜,照亮了前方的路,也让他的脚步变得更加坚定。晚风吹过,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夹杂着稻花的甜香,丝丝缕缕钻进鼻腔,让他的心情渐渐平复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满是清新的气息,心里的沉重渐渐消散了几分,暗暗想着:能为身边需要帮助的人做点事,尽自己的一份力,让她们的日子能好过一点,让玉娇能有个快乐的童年,让赵水宁能轻松一点,不用再那么辛苦地支撑,这样的日子才过得有意义,也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邻居”这两个字的分量,对得起这份邻里间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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