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一处僻静的小院子内,随着林黛玉那句“请她们进来吧”,气氛陡然变得不同,方才姐妹们闲话时的哀愁与彷徨被一种莫名的肃穆与期待所取代,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襟,目光齐齐投向那扇湘妃竹帘。
帘栊再次被挑起。
两名女子迈步而入。
她们并非寻常丫鬟的打扮,亦非宫中女官的装束,两人皆是一身裁剪合体、便于行动的玄色劲装,外罩同色轻软皮甲,腰束革带,脚踏软靴。
身姿挺拔如松,步履沉稳矫健,行动间悄无声息,却自有一股久经沙场的锐利气息扑面而来,与这满室书香、女儿柔媚的氛围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形成了一种震慑。
两人容貌皆属中上,但眉宇间的英气与眼神中的冷冽,彻底掩盖了女儿家的娇柔,她们的目光锐利如鹰,迅速扫过室内环境与众人,最终精准地落在榻上面色苍白、却强自镇定的林黛玉身上。
没有任何犹豫,两人同时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抵于心口,行了一个干净利落、充满军中风格的礼节。
“卑职燕云(卑职楚青),参见王妃!”
声音清越,带着金石之音,恭敬却不显卑微。
这一声“王妃”,让林黛玉指尖微微一颤,但她很快稳住心神,轻声道:“二位请起。如今圣旨初下,大礼未成,不必如此称呼,亦不必行此大礼。”
名为燕云的女子,似是两人中的领头者,闻言抬起头,目光坦荡而坚定:“殿下有令,圣旨既下,王妃便是殿下认定的秦王府唯一女主。卑职等奉命护卫王妃,自当以王妃之礼相待,不敢有丝毫怠慢。”
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这般做派,再次让众人感受到了秦王李长空那说一不二的军人作风。
林黛玉心中微震,不再多言,只道:“殿下厚意,我心领了。二位请起说话。”
“谢王妃。”
两人这才起身,身姿依旧笔挺如枪。
燕云从怀中取出一个以火漆密封的狭长铁盒,双手奉上:“禀王妃,此乃殿下亲笔手书,嘱托卑职当面呈交王妃。”
紫鹃连忙上前接过,转呈给黛玉。黛玉接过,指尖能感受到铁盒上冰冷的金属质感。她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张质地硬挺的素笺,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字迹铁画银钩,力透纸背,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沙场的凌厉与简洁:
“黛玉卿鉴:北境粗鄙,偶得些许玩物,或于卿有益,望纳。养血丹每日一丸,温水送服,不可间断。燕云、楚青皆心腹,武艺尚可,可信之任之。京中若有难处,皆可遣她们报我。李长空字。”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直截了当,一如他行军打仗的风格,但字里行间那种不容置疑的安排和隐含的庇护,却让林黛玉冰冷的心湖,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
她默默将信笺收回盒中,递给紫鹃收好。
这时,楚青上前一步,将一直捧在手中的一个紫檀木托盘轻轻放在榻边的小几上,托盘上盖着明黄色的绸缎。
“禀王妃,这是殿下命卑职等护送而来的部分心意,请王妃过目。”楚青说着,揭开了绸缎。
刹那间,珠光宝气并不夺目,却有一种内敛的、沉淀了岁月与力量的光华流淌出来。
一枚温润剔透的羊脂白玉佩,一支古朴的紫玉箫,一小盒散发着清雅异香的黑色香膏。
楚青在一旁解释道。
“此玉乃北莽萨满教世代供奉的温心玉,据说出自极北雪山灵脉深处,常年佩戴,有静心凝神、滋养身心之效。”
“此箫材质特殊,音色空灵,殿下说,王妃精于音律,或可把玩,吹奏时,其声有安神定魄之奇效,于调理气息或有裨益。”
“此为龙涎香膏,并非海中龙涎,而是以北境一种罕见冰莲混合多种珍稀药材,以北莽秘法炼制而成。点燃后香气清冷,能宁神助眠,于王妃夜间安歇或有帮助。”
最后,是三只洁白如玉的小瓷瓶,瓶身贴着小签,上书“养血丹”。
燕云上前一步,拿起一只瓷瓶,拔开塞子,一股浓郁却不刺鼻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令人闻之精神一振,她倒出一枚龙眼大小、色泽朱红、圆润无比的丹药,托在掌心。
“王妃,此乃殿下特意为您准备的养血丹,殿下曾言,娘娘先天略有不足,气血亏虚,此丹正对症。”
“它集北境雪山参王、荒漠血蝎宝、以及数十种珍稀药材,由随军神医(实则是李长空根据逆天悟性自行改进丹方并指导炼制)耗费心血所成,最能固本培元,弥补先天,强健气血。请娘娘即刻服用一丸,卑职等为您护法,引导药力。”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枚小小的丹药上,光是闻着药香,便觉心旷神怡,可知其绝非俗物。
林黛玉看着那枚丹药,又看了看目光坚定、满是期待的燕云和楚青,再环视周围姐妹们关切的眼神。
她知道,这是那位秦王夫君的意志,也是他表达关切的方式,拒绝,似乎并不明智。
她轻轻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紫鹃连忙去倒温水,燕云则上前一步,小心地将丹药送入黛玉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润甘甜的药液顺喉而下。
初时并无异样,但很快,一股温和却磅礴的暖流自丹田处升起,迅速流向四肢百骸,那暖流所过之处,如同春日照融冰雪,驱散了常年盘踞在她体内的那股阴寒之气。
原本冰凉的手脚开始回暖,苍白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上一抹健康的、久违的红润,甚至连她总是感到气短心悸的胸口,都变得舒畅起来,呼吸前所未有的顺畅。
“姑娘!你的脸。”雪雁第一个惊喜地叫出声。
众人皆看得分明,林黛玉原本那令人心疼的惨白褪去了不少,双颊绯红,如同擦了上好的胭脂,却比胭脂更自然鲜活,她那总是带着倦意的眉眼,也似乎舒展开来,眸中水光潋滟,竟比平日更添了几分明媚光彩。
“这…这药效竟如此神奇?!”
探春惊得掩住了嘴。
宝钗眼中也闪过浓浓的讶异与深思,这等立竿见影的效果,绝非寻常补药可比,怕是宫中的御药也未必能及,这位秦王殿下,出手果然非同凡响。
林黛玉自己也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那股暖流持续不断地温养着她的经脉,让她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充满了许久未曾有过的轻松与力量感,她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触手一片温热。
“此丹药力温和却持久,需连续服用,方能彻底改善体质。”
燕云在一旁解释道。
林黛玉看着镜中自己截然不同的气色,心中百感交集,这丹药,这护卫,这些珍宝……那位远在秦王府的夫君,以一种她无法拒绝的、强势而又细致的方式,开始介入并改变她的生活,恐惧仍在,但对未来的茫然,似乎被这实实在在的“好处”冲淡了一丝。
与此同时,秦王府。
李长空卸去了朝服,只着一身玄色暗纹常服,坐于宽大的书案之后,案上堆积如山的,并非诗词歌赋,而是京营的兵员名册、粮草账簿、军械清单以及各地送来的军情邸报。
他手持朱笔,飞速地批阅着,时而凝神思索,时而落笔如飞,做出决断,窗外的阳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神情专注而冷冽。
老管家福伯垂手恭立在一旁,低声汇报着府外事务:“殿下,这几日,各府递来的拜帖和请柬已堆积如山,镇国公府、理国公府、齐国公府……几乎所有数得着的勋贵府邸都派人来了,礼物也送来了不少,都堆在库房,等殿下示下。”
李长空头也未抬,声音平淡:“一律回绝。礼物登记造册,寻常之物入库,特别贵重的,列单子呈给我看。”
“是。”福伯应道,对此毫不意外,自家殿下从北境回来后,就对神京这套应酬往来毫无兴趣。
“另外,”福伯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份略显不同的请柬。
这请柬并非寻常的金红之色,而是以一种深青近乎墨色的纸张制成,封面没有任何烫金纹饰,只以银粉绘着一个简单的太极图案,显得异常朴素甚至有些晦暗。
“这份请柬,是今早玄真观派人送来的。”
“玄真观?”
李长空批阅的动作微微一顿,终于抬起了头,目光落在那份与众不同的请柬上。
“贾敬?”
“正是。”
福伯神色凝重了几分。
“送柬之人只说是观主静极思动,闻听殿下回京,想请殿下得空时,过府……呃,过观一叙,论道谈玄。”
李长空放下朱笔,身体微微后靠,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
玄真观,贾敬。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了。
贾敬,宁国府前任家主,贾珍之父,贾蓉之祖父。
但他还有另一个更为隐秘、也更为重要的身份——他已故长兄,先太子李长泽最为倚重和信任的幕僚之一。
当年太子府中许多重大决策的背后,都隐约有着这位贾敬先生的影子,他学识渊博,精通儒法道三家,更难得的是胸有韬略,眼光毒辣,是太子极为仰仗的智囊。
然而,八年前,太子李长泽一场急病薨逝,对整个朝堂乃至贾敬本人,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太子薨后不久,贾敬便以“沉迷修道”为名,将宁国府爵位和家主之位直接甩给了儿子贾珍,自己跑到都外的玄真观当了道士,从此真正做到了“不问世事”,几乎彻底消失在了神京权贵圈的视野中。、
这些年,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就连宁国府闹出再多的荒唐事,他也从未过问半分。
这样一个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人物,偏偏在他李长空回京,获封秦王,执掌京营,又被赐婚林家之后,突然递来了请柬?
论道谈玄?李长空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贾敬若真只想论道,何必等到今天?又何必找他这个刚刚杀了不知多少人、手上沾满血腥的武将?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位太子哥哥曾经的智囊,因他李长空的归来,因他如今手握的权柄和展现出的强势,以及……与太子一系或许存在的某种微妙关联,而终于“静极思动”了。
他想做什么?是代表太子遗留的势力来试探自己?还是想借机重新投入朝堂博弈?或者,他手中掌握着某些关于太子之死……不为人知的秘密?
李长空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逆天的悟性让他习惯于洞察一切表象之下的本质,结合其麾下暗中的势力查出的一些东西表明,贾敬的请柬,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福伯,”李长空缓缓开口,“回复玄真观,三日后,本王会亲自前往拜访贾先生。”
“是,殿下。”福伯心中一凛,恭敬应下,他知道,殿下做出这个决定,意味着玄真观之行,绝非一次简单的道观拜访。
喜欢红楼:开局赐婚林黛玉请大家收藏:(m.aikandushu.com)红楼:开局赐婚林黛玉爱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