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鹰峡在黑果的古老传说中，是远征军先烈们最后一次集结的地方。此刻，杨康站在峡谷入口处，望着陆续抵达的残兵，心情比峡谷上方的天空还要阴沉。
“统计出来了吗？”他问身旁的阿山。
“能联系上的部队都到了，总计不到两百人。”阿山的声音低沉，“其中还有一半带伤。罗将军正在安排救治。”
杨康环视着这支残破的队伍。士兵们衣衫褴褛，许多人连武器都丢失了，只能握着削尖的木棍。这就是黑果民族军最后的家底。
“康哥，我不明白。”工匠一边调试着仅存的通讯设备，一边问道，“主席为什么要我们撤到这里？这里无险可守，一旦被包围就是死路一条。”
杨康正要回答，突然峡谷深处传来一阵骚动。只见罗将军带着几名士兵，护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
“父亲！”杨康快步迎上前，“您怎么来了？首府老街那边......”
杨怀山虽然面带疲惫，但眼神依然锐利。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转向聚集的士兵们：
“弟兄们，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为什么我们要放弃首府老街？为什么要撤到这个绝地？”
士兵们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黑果的缔造者身上。
“因为，”杨怀山的声音在峡谷中回荡，“我们要活着。不是苟且偷生地活，而是有尊严地活！”
他走到一块巨石前，示意杨康展开地图。
“白成峰以为他要赢了，但他忘了一件事。”杨怀山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我们华人能在缅北立足，靠的不是一座城、一片地，而是这股不屈的精神！”
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杨康连忙上前搀扶，却被他轻轻推开。
“我老了，可以留下与首府老街共存亡。但你们还年轻，黑果的未来在你们身上。”杨怀山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脸庞，“所以，我要你们活下去。不是逃跑，而是为了将来的反击！”
杨康终于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落鹰峡不仅是传说中的集结地，更是通往翡翠邦的必经之路。父亲是要为黑果保留最后的火种。
“报告！”通讯兵突然跑来，“收到老陈的紧急通讯！”
杨康接过通讯器，老陈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
“杨康同志，情况有变。白成峰已经与缅政府达成协议，四十八小时后，缅军将全面接管黑果。龙国方面...无法干预。”
这个消息如同重锤，击碎了所有人最后的希望。
“不过，”老陈话锋一转，“基于人道主义考虑，龙国愿意为黑果平民提供临时避难。边境口岸将开放二十四小时。”
通讯切断后，峡谷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杨怀山缓缓站起身：“阿康，你带大家走吧。我留下。”
“不行！”杨康脱口而出，“您不走，我们谁也不走！”
“糊涂！”杨怀山厉声道，“你是黑果未来的希望，你必须走！这是命令！”
父子俩对峙着，峡谷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就在这时，罗将军突然开口：
“主席，您还记得当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杨怀山愣了一下，脸上的严厉渐渐消融：“在远征军老兵的集会上，你这个新兵蛋子非要跟我比枪法。”
“是啊，”罗将军笑了，“我输了，但您说，就喜欢我这种不服输的劲头。”他转向杨康，“指挥官，我有个提议。”
“您说。”
“我带着一部分愿意留下的弟兄，护送主席从另一条路突围。我们制造动静，吸引白成峰的注意。你带着其他弟兄，保护家属与部分平民和伤员从边境撤离。”
这个提议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这分明是自杀式的掩护行动。
“不行！”杨康断然拒绝，“要留下也是我留下！”
“你还年轻，”罗将军按住他的肩膀，“记得你父亲常说的话吗？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只要你们还在，黑果就永远不会亡！”
杨怀山沉默良久，终于点头：“老罗说得对。阿康，这是最好的选择。”
杨康还要争辩，但当他看到父亲眼中不容置疑的神色，看到罗将军和周围士兵们决然的表情，他知道一切已成定局。
“我以黑果民族军总司令的名义下令，”杨怀山的声音铿锵有力，“杨康，立即组织部队，护送所有愿意离开的同胞先前往翡翠邦。罗定邦，组织敢死队，随我断后！”
命令下达得突然，但执行得异常迅速。在夜幕的掩护下，部队开始分头行动。
临别时，杨怀山将儿子拉到一边，塞给他一个油布包裹：
“这是远征军当年的花名册，还有我们与各方势力的联络方式。记住，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你是华人的儿子，不要忘记黑果的耻辱与荣耀。”
杨康紧紧抱住父亲，这个从不轻易表露感情的硬汉，此刻也红了眼眶。
“我一定会回来接您。” “傻孩子，”杨怀山笑着拍拍他的背，“快走吧，别让老罗他们等太久。”
当杨康带着主力部队消失在峡谷另一端时，杨怀山转身对留下的敢死队员说：
“弟兄们，怕不怕死？” “不怕！”响亮的回答在峡谷中回荡。
“好！”杨怀山举起手中的步枪，“那就让我们给白成峰演最后一出好戏！”
夜色深沉，落鹰峡中，两支部队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进。一支为了生存，一支为了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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