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笙那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问候,像是一块冰,砸在朱怡贞后脖颈上,激得她汗毛倒竖。
“完了完了,苦主找上门了!” 她心里警铃大作,脸上却瞬间切换成一副惊魂未定、泫然欲泣的表情,
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小鹌鹑,弱弱地后退半步,声音带着颤:“林……林先生?您怎么来了?刚才……刚才真是太可怕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飞快打量林楠笙。只见他面色沉静,眼底却像是压着暴风雨前浓黑的云,那身熨帖的深色长衫裹着紧绷的身躯,仿佛下一秒就要迸出骇人的力量。
“装!继续装!我看你能装到几时!” 林楠笙心中冷笑,面上却缓和了神色,甚至上前虚扶了一下,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听说朱小姐受了惊吓,林某放心不下,特来看看。光天化日,竟有如此狂徒,是林某失职,未能护朱小姐周全。”
他话说得漂亮,眼神却像两把钩子,死死锁住朱怡贞,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信你才有鬼!” 朱怡贞内心咆哮,脸上却挤出两滴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抽抽噎噎:
“不怪林先生,是……是那人跟疯狗似的,追着我不放,还推我……呜呜呜……我的脚踝现在还疼呢……”
说着,她身子一软,作势就要往旁边倒。
林楠笙下意识伸手去扶,朱怡贞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自己扶住了墙,一副“男女授受不亲”的贞烈模样,只是那“虚弱”的身躯晃得颇有节奏感。
“好一招以退为进!” 林楠笙的手僵在半空,眸色更沉。
他几乎可以断定,刚才菜市场那出鸡飞狗跳的闹剧,全是这女人自导自演!她不仅耍了他的手下,还差点把他的人送进巡捕房!此女心机之深,演技之精湛,实属他平生仅见。
“不能再被她牵着鼻子走。” 林楠笙瞬间改变了策略。他收回手,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疏离,淡淡道:“朱小姐受惊了,我派人送您回去。至于那名狂徒,林某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朱小姐一个交代。”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关心,又暗示了追查到底的决心。
朱怡贞心里咯噔一下。“查?让你查还了得?” 她立刻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林先生公务繁忙,这种小事就不必挂心了。想必那人是认错了人,一场误会罢了。我……我休息一下就好。”
她越是轻描淡写,林楠笙心中的疑云就越重。他不再多言,招手叫来一辆黄包车,亲自扶着(几乎是半强制地)朱怡贞坐了上去,目送她离开。
直到那辆黄包车消失在街角,他脸上的温和才瞬间褪去,变得冷硬如铁。
“朱、怡、贞。”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别怪我来硬的了。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几时!”
一个试探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几天后,朱怡贞接到林楠笙的邀约,请她去听一场关于“新诗与时代精神”的讲座。地点在一条相对僻静、但文人雅士常去的街道。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朱怡贞捏着那张措辞优雅的请柬,嗤之以鼻。“肯定是鸿门宴!指不定在哪挖坑等着我呢!”
但她转念一想,总是躲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将计就计,看看他到底耍什么花招!她眼珠一转,一个“反客为主”的绝妙点子冒了出来。
讲座结束,已是华灯初上。朱怡贞婉拒了林楠笙派人相送的好意,独自一人走向那条回家必经的、灯光昏暗的小巷。她知道,林楠笙一定在暗中观察。
果然,刚走进巷子没多远,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鲁的吆喝:“站住!把钱交出来!”
两个穿着短打、流里流气的汉子从暗处跳了出来,堵住了去路,手里晃着明晃晃的匕首。
“来了!经典‘英雄救美’桥段!” 朱怡贞内心狂笑,脸上却配合地露出惊恐万状的表情,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瑟瑟发抖,声音带着哭腔:“你……你们要干什么?我没钱……”
“少废话!快拿出来!”一个混混恶狠狠地逼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巷口传来一声沉稳有力的断喝:“住手!”
林楠笙如同天神降临般出现在巷口,身影被路灯拉得修长。
他快步上前,目光凌厉地扫过两个混混,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光天化日……呃,朗朗乾坤,竟敢拦路抢劫?还不快滚!”
按照剧本,这两个“群众演员”应该被他的气势震慑,然后虚张声势地放两句狠话,仓皇逃窜。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安慰受惊的朱怡贞,拉近关系。
然而……
那两个混混对视一眼,非但没跑,反而其中一个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哟?来个多管闲事的?哥几个今天运气真好,来个肥羊,还附赠一个!”
林楠笙:“???” 这剧本不对啊!
不等他反应过来,那两个混混竟挥舞着匕首朝他冲了过来!动作迅猛,招式狠辣,完全不是普通地痞流氓的水平!
“中计了!” 林楠笙瞬间明白,这根本不是他安排的人!是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眼神一凛,迅速格挡闪避,与两人缠斗在一起。这两人身手极为了得,配合默契,招招致命,显然不是寻常角色,林楠笙一时竟被逼得有些手忙脚乱。
而此刻的朱怡贞呢?
她早就趁乱溜到了巷子角落的一个大垃圾桶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看得津津有味。
“打呀!使劲打!对!攻他下盘!哎呀,林楠笙你这闪避不行啊!” 她心里默默给那两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真劫匪加油鼓劲。
眼看林楠笙应付得越来越吃力,身上甚至挂了彩,朱怡贞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划破夜空的、凄厉至极的尖叫:“救命啊——!杀人啦——!巡捕老爷快来啊——!”
这嗓子,堪比专业女高音,穿透力极强,估计半条街都能听见。
几乎是同时,巷子两头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威严的呼喝:“不许动!巡捕房!”
只见七八个手持警棍的巡捕,如同神兵天降,瞬间将小巷两头堵死!
为首的小队长一脸正气,目光如电,扫过现场:两个持刀凶徒,一个浑身挂彩、气息不稳的年轻男子,还有一个躲在角落、吓得花容失色的姑娘。
“把这几个当街行凶的匪徒,给我拿下!”小队长一声令下,巡捕们一拥而上。
那两个真劫匪一看这阵仗,顿时傻眼,想跑已经来不及,三下五除二就被巡捕摁倒在地,铐了起来。
林楠笙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见朱怡贞从垃圾桶后面连滚带爬地跑出来,一把抓住小队长的胳膊,哭得梨花带雨,伸手指着林楠笙和那两个劫匪:
“巡捕老爷!你们可算来了!他们……他们是一伙的!
这个穿长衫的先是假惺惺出来救我,然后他们两个就拿刀要砍他,肯定是想演苦肉计骗我信任!呜呜呜……现在的治安太差了,骗子都开始组团作案了!您说对吧?”
她一边哭,一边偷偷朝林楠笙投去一个极其无辜、又带着一丝狡黠的眼神。
林楠笙听着朱怡贞那套漏洞百出、却又能自圆其说的说辞,再看看自己被划破的长衫和手上的擦伤,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荒谬、愤怒和极度憋屈的邪火,直冲天灵盖!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朱、怡、贞!” 他几乎是从灵魂深处发出咆哮。“你早就知道!你不但知道我的安排,你还将计就计,反过来给我下了个套!你带着巡捕来埋伏我?!”
他看着那个躲在巡捕身后、哭得“情真意切”、却用眼神挑衅他的女人,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个朱怡贞,根本不是在躲他,也不是在怕他。
她是在……“玩”他!
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却又屡屡奏效的方式,把他这个经过严格训练、自诩算无遗策的精英特工,玩弄于股掌之间!
巡捕小队长看看一脸“正直”的朱怡贞,又看看脸色铁青、浑身狼狈的林楠笙,虽然觉得这“团伙诈骗”的说法有点离谱,但现场情况似乎……又有点吻合?他大手一挥:“统统带回去!分开审问!”
林楠笙被两个巡捕“请”着往外走,经过朱怡贞身边时,他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不再是探究和怀疑,而是像淬了火的刀子,带着一种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狠厉,和一种……被彻底点燃的、熊熊燃烧的征服欲。
朱怡贞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强撑着扬了扬下巴。
林楠笙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朱、小、姐,好、手、段。”
“我们,慢、慢、玩。”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跟着巡捕走了。
朱怡贞站在原地,看着他那即使被押解也依旧挺直的背影,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好像……玩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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