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取……‘源心’的……窃贼……”
“归还……否则……永恒……湮灭……”
那源自骸骨祭坛的古老意志，如同亿万载不化的玄冰，裹挟着宇宙终末般的死寂，狠狠撞入楚尘的识海。每一个字都非声音，而是直接烙印在灵魂层面的法则宣告，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与毁灭性的压迫感。楚尘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深渊，思维冻结，意识都快要被这纯粹的“寂灭”概念同化、抹除。
窃贼？源心？是指他体内的寂灭之心？
剧烈的灵魂痛楚中，楚尘猛地一咬舌尖，凭借剧痛带来的瞬间清明，疯狂运转寂灭之心！灰黑色的气流在识海中奔涌，艰难地抵御着那古老意志的同化。他不能屈服，一旦意识消散，就真的万事皆休！
“前辈……何为窃贼？”楚尘以意念强行回应，声音在识海的狂风中显得微弱却倔强，“此心……乃晚辈于一处即将归墟的残界，得自一位自称‘墟’的存在传承！何来窃取之说？！”
他试图沟通，试图辩解。面对这种层次的存在，硬抗无异于螳臂当车，唯有弄清缘由，才有一线生机。
“‘墟’……引渡者……叛徒……背离归墟真意……私藏源心……造就尔等……窃火之奴……”
古老意志的回应断断续续，充满了对“墟”的鄙夷与一种更深沉的愤怒。信息碎片化，却让楚尘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叛徒？背离归墟真意？私藏源心？窃火之奴？
难道“墟”并非真正的归墟主宰，只是一个“引渡者”？而他私藏了这颗“源心”（寂灭之心），并未将其归于真正的寂灭？自己得到传承，非但不是幸运，反而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共犯”，被这真正的古老存在视为窃取了寂灭本源火种的“奴仆”？
这背后的真相，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更加黑暗！
“归还……源心……融入……真正的……归墟……”古老意志的压迫再次增强，灰色的意识海洋开始沸腾，化作无数冰冷的触手，缠绕向楚尘神魂的核心，欲要强行剥离那颗跳动的寂灭之心！
楚尘发出痛苦的闷哼，寂灭之心的跳动变得紊乱，灰黑色的防御层寸寸碎裂。实力的差距太大了！这古老意志的层次，远超“墟”，甚至可能超越了金丹、元婴的范畴！
就在楚尘即将支撑不住的刹那——
“嗡——！”
一道清冷皎洁的月华，如同破开乌云的第一缕月光，强行刺入了这片灰色的意识领域！
是苏沐清！她虽无法直接介入楚尘与古老意志的意识交锋，但凭借着月神血脉的敏锐感知和与楚尘之间因共同御敌而产生的微妙联系，她察觉到了楚尘灵魂气息的急剧衰弱！
她毫不犹豫地将自身刚刚恢复不多的月华之力，凝聚成最纯粹的守护意念，如同最坚韧的丝线，穿透了寂灭意志的封锁，缠绕在楚尘濒临溃散的意识核心之上！
月华之力与寂灭之力本质相克，但在此刻，这相克之力却形成了某种奇异的“绝缘层”，暂时阻隔了部分古老意志的直接侵蚀，为楚尘争取到了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
“楚尘！守住本心！”苏沐清清冷而坚定的声音，如同寒夜中的灯塔，在楚尘混乱的识海中响起。
与此同时，楚尘眉心的幽冥魂珠印记，也因这外来的月华刺激和古老意志的压迫，产生了剧烈的反应！一股精纯而阴冷的幽冥死气自主爆发，并非攻击古老意志，而是如同狡猾的毒蛇，试图侵蚀、污染那月华守护之力，更隐隐与古老意志的寂灭之力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共鸣”与“吸引”！
三方力量——古老的寂灭意志、楚尘的寂灭之心与幽冥魂珠、苏沐清的月华守护——在楚尘的识海内，形成了一个极其脆弱而危险的三角平衡！互相牵制，互相干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古老的意志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停滞。它似乎对月华之力和幽冥气息的同时出现感到了一丝……疑惑？
楚尘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再试图辩解或硬抗，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寂灭之心，引动了当初“墟”消散前传入他脑海的那些关于“归墟使命”的残缺信息碎片，以及他自己对“毁灭与新生”、“终结与轮回”的模糊感悟！
“归墟……非是终结……亦是开端……寂灭……并非消亡……而是……另一种形态的……永恒……”
他以自身意志为引，将这些破碎的、甚至自相矛盾的理解，混合着寂灭之心的力量，化作一股独特的意念洪流，反向冲向那古老的意志！
他不是要对抗，也不是要屈服，而是要以自身对“道”的理解，去“对话”，去“证明”！证明自己并非单纯的“窃火之奴”，证明这颗“源心”在他身上，或许能走出不同于“墟”、也不同于这古老意志所期望的道路！
这股蕴含着楚尘自身道悟的意念洪流，如同投入冰海的火种，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充满“变数”的气息。
那古老意志的冰冷压迫，为之一顿。那无边无际的灰色意识海洋，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悖逆……之言……”“墟”之道路……的……余毒……”
古老意志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其中那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味，似乎减弱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或者说，是一种对“异常样本”的好奇？
它那庞大的意志缓缓扫过楚尘的意念，扫过那与寂灭之心纠缠的月华守护，扫过那蠢蠢欲动的幽冥印记。
“窃火之奴……身负异力……月之印记……幽冥之痕……变数……”
它似乎在重新评估楚尘的存在价值。一个身怀被它视为“叛徒”传承的“源心”，却又引动了月神与幽冥两种截然不同至高力量的“窃贼”，或许……比直接湮灭，更有“观察”的意义？
就在这意志交锋的微妙时刻——
“咔嚓！”
一声轻微的碎裂声，从外界现实传来，并非源自意识层面，而是来自那座巨大的骸骨祭坛本身！
楚尘与苏沐清同时心神一震，意识被拉回现实。
只见祭坛顶端，一块巨大的、铭刻着核心符文的黑色岩石，因为承受不住内部力量的剧烈冲突与古老意志的完全苏醒，竟崩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裂痕之中，并非岩石的内部结构，而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连接着无尽虚无的黑暗！一股比祭坛本身散发出的寂灭之力更加原始、更加恐怖的“归墟”气息，从裂缝中弥漫而出！
这裂痕的出现，似乎也超出了那古老意志的预料。它那笼罩祭坛的庞大意志出现了一丝明显的波动，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封印……松动……归墟之影……将现……”
它的意念不再仅仅针对楚尘，而是带着一种警示的意味，回荡在两人脑海。
随着那裂痕的出现，整个灰烬平原的死寂之力开始暴动！天空中的铅云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有什么东西正在凝聚，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大地上的灰色尘埃如同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道灰流，涌向祭坛裂痕！
这片绝地，因为这祭坛的异变，即将引发更大的灾难！
那古老意志的注意力，似乎大部分被祭坛裂痕和天空异象吸引，对楚尘的压迫力大减。
楚尘当机立断，猛地拉起还有些茫然的苏沐清，低喝道：“走！”
他不再留恋此地可能存在的秘密，生存的本能告诉他，必须立刻远离这座失控的祭坛和那即将出现的“归墟之影”！
两人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着与祭坛相反的方向亡命飞遁。身后，祭坛的裂痕在不断扩大，恐怖的吸力传来，拉扯着他们的身体。天空中的漩涡越来越清晰，仿佛一只冷漠的巨眼，即将睁开。
那古老意志并未追击，它的意念依旧笼罩着祭坛，似乎在全力应对那裂痕中渗透出来的“归墟之影”。只是在楚尘二人身影即将消失在天际线时，一道冰冷的、如同烙印般的信息，强行传入了楚尘的灵魂深处：
“窃火者……记住……汝之存在……已标记……”
“当‘万界归墟’之日……便是……清算之时……”
“在此之前……挣扎吧……或许……汝能……找到……不同的……答案……”
楚尘与苏沐清拼命逃离，不敢回头。直到那恐怖的吸力减弱，天空的异象在远处依旧可见，但已无法直接威胁到他们，两人才敢停下喘息。
回望来路，只见天地交界处，一片深邃的黑暗正在缓慢扩张，吞噬着灰色的云层与大地，那便是“归墟之影”吗？
楚尘脸色苍白，不仅因为消耗，更因为灵魂深处那古老意志留下的“标记”与充满宿命感的话语。
苏沐清看着他，担忧地问道：“它……最后说了什么？”
楚尘沉默片刻，缓缓抬头，望向这片死寂苍穹的更深处，暗灰色的眼眸中倒映着远方的黑暗，声音低沉而沙哑：
“它说……我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就在这时，他眉心的幽冥魂珠印记，再次传来了灼痛感，但这一次，灼痛之中，还夹杂着一丝……微弱的、仿佛来自遥远星空的……求救波动？
那波动的气息……似乎是……失散的叶灵儿？！
（第62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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