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帝都会所一场开幕盛典,陈雪婵一曲《相思》惊艳四座后,整个帝都的娱乐风向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拧了一把,彻底转向了那个挂着“明珠楼”招牌的沈大爷。
在沈烈堪称“壕无人性”的灵石铺路和精准(且抽象)的运作下,陈雪婵彻底火了。
火到什么程度?
帝都各大酒楼茶肆,如今不放两首陈雪婵的曲子,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格调高雅。
贵族小姐、世家公子们聚会,不谈两句陈姑娘的新曲,仿佛就落后于整个时代潮流。
陈雪婵的画像被炒到了上千灵石一张,她演出时穿的仿制衣裙成了帝都最流行的款式。
自然,如同百川归海,灵石也哗啦啦地流向了沈烈的口袋。
帝都会所门庭若市,夜夜笙歌,光是门票和酒水收入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陈雪婵的演出更是价高者得,一场的酬劳就远超过去在东云乐坊十年所得。
她本人,也从昔日那个需要攒三百灵石求助明珠楼的乐师,一跃成为身价足以让一些世家侧目的当红巨星。
而与此形成惨烈对比的,则是昔日在帝都也算小有名气的东云乐坊。
如今的东云乐坊,虽然不至于是门可罗雀,也算是无人问津。
那扇曾经被多少文人雅士、达官显贵踏破门槛的红木大门,如今寂寞地敞开着,仿佛在无声地邀请着根本不存在的客人。
门槛上积了一层薄灰,两侧的石狮子都显得无精打采,仿佛连它们都感受到了这份萧瑟。
坊主李锦鱼,早已没了往日那份端着茶盏、气定神闲训斥弟子的雍容。
她坐在空旷冷清的大厅里,看着台下稀稀拉拉、心不在焉的几名弟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一点往日的威严,“今日我们排练《春江花月夜》,都打起精神来,
我们东云乐坊的底蕴,岂是那些……那些哗众取宠之辈可比?”
她本想骂“沈烈那厮”,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如今这个名字仿佛带着某种诅咒,提起来都觉晦气。
台下,一个弟子有气无力地拨了一下琴弦,发出“铮”的一声杂音。
另一个弟子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剩下的几个,眼神飘忽,不知神游何处去了。
底蕴?
底蕴能当灵石花吗?
能换来沈楼主那里流水般的打赏和万众瞩目的舞台吗?
弟子们心里门儿清。
李锦鱼胸口一阵发闷。
她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乐坊已经快三个月没有接到像样的演出了。
之前积攒的那点家底,眼看就要见底。
弟子们的月例都快发不出来了,再这样下去,人心就真的要散了。
“罢了,今日先到这里。” 李锦鱼挥挥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沙哑。
弟子们如蒙大赦,瞬间作鸟兽散,跑得比受惊的兔子还快,生怕慢了一步就被坊主抓去进行毫无意义的“精神激励”。
大厅里,只剩下李锦鱼一人,对着空荡荡的座位发呆。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昔日丝竹管弦的热闹,但现实却是冰冷刺骨。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李锦鱼猛地站起身,脸上闪过一丝决绝,“我必须出去走走,找找门路!”
她回到房间,翻箱倒柜,找出了压箱底的那件还算体面的锦缎长裙,又精心梳妆了一番,试图用脂粉掩盖住眼下的青黑和眉宇间的愁容。
看着镜中虽然依旧端庄,但难掩憔悴的自己,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迈出了乐坊大门。
她的第一站,是城南一位与她有过数面之缘的丝绸商人刘员外。
刘家虽非顶级豪门,但家资颇丰,时常举办宴会,以前也曾请过东云乐坊去助兴。
来到刘府,通报之后,她在偏厅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见到挺着肚子、慢悠悠踱步出来的刘员外。
“哎呦,李坊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稀客稀客!” 刘员外嘴上客气,但眼神里的疏离和敷衍几乎不加掩饰。
李锦鱼挤出一丝笑容,说明了来意,表示乐坊最近排演了几首新曲,希望能为刘员外下次寿宴增光添彩,价格好商量。
刘员外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呵呵一笑:“李坊主啊,不是我不给您面子。只是如今这风气,您也知道,大家都爱听个新鲜,
陈雪婵姑娘那《相思》,啧啧,那才叫余音绕梁啊!我们家那几位夫人小姐,都是她的忠实拥趸,
这不,我刚托人花大价钱,从帝都会所订了陈姑娘下次演出的排座呢!”
李锦鱼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刘员外仿佛没看见,继续补刀:“要说这沈楼主,可真是个人才!弄的那个什么……哦对,叫七彩霓虹灯,还有那会流星的布,
嘿,真他娘的有创意,我们家那几个小子,现在天天嚷嚷着要去帝都会所见世面。东云乐坊嘛……
风格,嗯,略显沉稳了些,不太适合现在年轻人了。”
李锦鱼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当面扇了一巴掌。
她强忍着拂袖而去的冲动,又寒暄了两句,便狼狈地告辞了。
走出刘府,阳光有些刺眼,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不死心,她又接连拜访了几家曾经关系不错的府邸。
结果大同小异。
不是被门房以“家主不在”为由挡在门外,就是见到了主人,对方却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大谈特谈帝都会所的新奇,要么就直接表示“预算有限,已经定了别家”。
这个“别家”,不言而喻。
甚至连一些原本她看不上眼的小酒肆、茶馆,如今也婉拒了她的推荐,理由是:“客人们现在都想听陈姑娘那种风格的,您这雅乐……咳,有点曲高和寡了。”
一次次的碰壁,像一盆盆冷水,将李锦鱼心中最后那点侥幸和骄傲浇得透心凉。
她穿着那双已经有些磨损的绣花鞋,走在帝都依旧繁华的街道上,听着路人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帝都会所又出了什么新节目,陈雪婵又有什么新动向,只觉得格格不入,仿佛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她路过帝都会所门口,那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用灵石铺就华丽的霓虹灯光即使在白天也闪烁着诱人的光彩。
门口排着长队,人们脸上洋溢着期待和兴奋。
这与她家乐坊门前的冷清,形成了惨绝人寰的对比。
“呸!暴发户!低俗!”
她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回天的悲凉。
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东云乐坊,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裴师兄!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你说跟着你和小师妹,乐坊一定会越来越好!现在呢?连最基本的修炼资源都发不下来了!”
一个男弟子激动地喊道。
“就是!当初要不是你们排挤陈师姐,凤凰琴会被沈楼主拿回去吗?如果陈师姐还在,有沈楼主的扶持,我们何至于此!”
一个女弟子带着哭腔附和。
“够了!” 是裴少卿的声音,带着色厉内荏的恼怒,“当时你们不也默认了吗,现在来怪我们?有本事你们也去找个沈楼主那样的靠山啊!”
“哼,找靠山?我们现在连门都出不去,谁看得上我们?
我听说张师弟和王师妹他们已经偷偷去帝都会所应聘乐师了,
虽然没被选上,但至少人家敢去尝试!我们呢?就在这里等着喝西北风吗?”
“你们……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柳青影尖利的声音响起,但早已没了往日那种楚楚可怜的娇弱,只剩下气急败坏。
李锦鱼猛地推开门,争吵声戛然而止。
弟子们看到是她,脸上闪过惊慌、羞愧,但更多的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漠然。
大厅里,桌椅歪斜,乐器随意摆放,上面落了一层灰也无人擦拭。
角落里,蜘蛛已经在空置的琴匣里安了家。
整个乐坊弥漫着一股颓败、绝望的气息。
裴少卿和柳青影站在中间,脸色难看。
裴少卿昔日那点风流倜傥早已被生活的磋磨消磨殆尽,眼底带着血丝和焦虑。
柳青影则消瘦了不少,虽然依旧穿着她最爱的粉色衣裙,但颜色已经有些发旧,衬得她脸色更加苍白,那副我见犹怜的气质,在生存压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坊主……”
一个弟子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李锦鱼目光扫过众人,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鼓舞士气的话,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能说什么?说我们坚守艺术?说总会有识货的人?连她自己都不信了。
最终,她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得可怕:“都散了吧,想走的……我不拦着。”
这句话仿佛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她踉跄着走向后堂,背影佝偻,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弟子们面面相觑,沉默了片刻后,不知是谁先动了一下,接着,众人默默开始收拾自己那点可怜的行李。
没有人说话,只有窸窸窣窣的收拾声和偶尔一声压抑的叹息。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大厅里便空了一大半。
裴少卿和柳青影站在原地,看着瞬间空荡下来的乐坊,脸上血色尽褪。
他们知道,东云乐坊,完了。
裴少卿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手背瞬间红肿起来。
他恨,恨沈烈,恨陈雪婵,更恨当初利令智昏的自己。
柳青影则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但这一次,再没有师兄会心疼地过来安慰她了。
她的眼泪,如今比帝都秋天的雨水还要廉价。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进空旷的大厅,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寂寥的光影。
曾经丝竹悦耳、笑语喧哗的东云乐坊,如今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和空气中弥漫不散的、名为“穷酸”的尘埃。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沈楼主,
此刻恐怕正翘着二郎腿,在明珠楼内,一边数着今天赚来的如山灵石,一边琢磨着下一个“抽象”又赚钱的节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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