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投影中的画面，定格在赫尔曼那张扭曲而得意的脸上。
“把那个……黄皮肤的暴君……彻底踩在脚下！”
这句话，伴随着酒杯清脆的碰撞声，在死寂的会议厅里反复回响，久久不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所有委员都僵在座位上，动作凝固，呼吸停滞。
他们的视线，在全息投影中那个意气风发的赫尔曼，和现实中面如死灰的赫尔曼之间，来回切换。
现实中的赫尔曼，身体筛糠般地颤抖着。
汗水，大颗大颗地从他的额角滚落，浸湿了昂贵的衣领。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一样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证据？
这已经不是证据了。
这是行刑前的公开宣告。
林天浩依然安坐着，他甚至没有多看赫尔曼一眼。
他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极有规律的轻响，像是在为这场闹剧打着节拍。
终于，赫尔曼从极度的惊骇中挣脱出来。
他猛地从座位上弹起，状若疯癫。
“伪造的！”
一声嘶哑的咆哮，打破了会议厅的死寂。
“这是伪造的！是污蔑！是彻头彻尾的阴谋！”
他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林天浩，布满了疯狂的血丝。
“你用AI伪造了这一切！你想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铲除异己！各位！你们不能相信他！这是数字时代的暴政！”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向周围的委员们，试图唤起他们的共鸣。
“今天他能这样对我，明天就能这样对你们每一个人！我们不能让独裁者得逞！”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默。
没有人附和他。
没有人敢。
委员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避开了他求助的视线。
那段影像太过真实，细节太过丰富，从光影到微表情，根本不可能是伪造的。
更重要的是，林天浩敢当着全联邦最高权力机构的面播放，就代表他有绝对的把握。
这种把握，本身就是一种最恐怖的威慑。
绝望，淹没了赫尔曼。
他看懂了那些人躲闪的姿态。
那是抛弃。
他被当做弃子，彻底抛弃了。
一股毁灭一切的疯狂，瞬间占据了他的理智。
“好……好……”
他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尖锐而凄厉。
“你们想审判我？”
“你们要我死？”
“那就一起吧！为了伟大的旧秩序，我们一起化为灰烬！”
话音未落，他猛地伸手，撕开了自己昂贵的礼服前襟。
在他的胸口，一个构造精密、闪烁着不祥红光的微型装置，暴露在众人面前。
微型高能炸弹！
所有人的心脏，都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
“疯子！”
“拦住他！”
惊恐的尖叫声四起，离得近的几个委员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
赫尔曼的脸上，露出了同归于尽的狂热。
他的大拇指，决绝地按向了那个红色的启动按钮。
“都给我陪葬……”
然而，他的话没能说完。
一道黑影，毫无征兆地从主席台侧后方的阴影中分离出来。
那道身影的速度快到极致，在所有人的视网膜上只留下一道残影。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赫尔曼那只伸向炸弹的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森白的骨茬刺破了皮肤。
剧痛让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
紧接着，另一只手以毫厘之差的精准，覆盖在了那个闪烁的微型炸弹上。
那是一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手指修长而稳定。
只见那几根手指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在复杂的装置上飞速操作。
拆解、短接、移除核心……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机械般的美感。
0.1秒。
仅仅0.1秒。
那个预示着毁灭的红色光点，黯然熄灭。
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那个突然出现的人。
是祁同伟。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作战服，身形挺拔，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完成的不是极限拆弹，只是随手关掉了一盏灯。
他单手捏着赫尔曼被折断的手腕，另一只手将那个已经失效的炸弹核心捏在指尖，对着林天浩微微颔首。
“指挥官，威胁已解除。”
赫尔曼因为剧痛和恐惧，整个人瘫软下去，被祁同伟提着，像一条脱了水的死狗。
整个会议厅，鸦雀无声。
如果说刚才的全息影像带给他们的是震惊，那么此刻祁同伟的出现，带给他们的就是深入骨髓的寒意。
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一直都在那里？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联邦的顶层人物，身边的安保力量堪称顶级。
可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个“幽灵”的存在。
林天浩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瘫倒在地的赫尔曼。
“伪造？”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
“赫尔曼委员，看来你对普罗米修斯的能力，还存在一些误解。”
他没有再看赫尔曼，而是环视全场，视线缓缓扫过每一位委员惊魂未定的脸。
“普罗米修斯，从来不只是‘镇星’的防御系统。”
“它是一个覆盖全球的神经网络。”
林天浩抬起手，对着空气下达指令。
“普罗米修斯，向委员们展示你的‘天网’。”
【指令确认。】
【正在为您切换至‘天网’监控系统。】
会议厅中央的全息投影再次变幻。
这一次，出现的不是某个特定场景，而是一个以地球为中心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实时数据流。
无数道细微的光线，从地球的每一个角落升起，汇入太空中的某个节点。
画面拉近。
人们看到，那些光线，源自于城市街道上空飞舞的尘埃，源自于政客酒杯里晃动的液体，源自于荒野山岭间的一片树叶，甚至源自于深海之下的一粒沙。
那是亿万万个纳米级别的监控机器人。
它们无处不在。
它们无所不知。
全息画面上，分化出无数个小窗口。
一个窗口里，是某位金融寡头正在秘密进行内幕交易的画面，连他加密通讯的内容都被实时转录成文字。
另一个窗口里，是某个反叛军首领正在策划袭击的场景，他们的作战地图被清晰标注。
还有一个窗口里，赫然便是此刻的联邦会议厅！
从上百个不同的角度，将每个人的反应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我的天……”
一位年迈的委员失声喃喃，身体晃了晃，几乎要从椅子上滑落。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在“天网”面前，不存在秘密。
所有的阴谋，所有的交易，所有的隐私，都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们引以为傲的权谋和手腕，在这样绝对的信息掌控力面前，只是一个可笑的儿童游戏。
这一刻，他们才真正理解了林天浩那句话的含义。
“我决定，给大家提供一些额外的参考资料。”
他不是在自辩。
他是在示威。
是在向整个世界，展示他手中那柄足以裁决一切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林天浩很满意众人的反应。
杀鸡儆猴，这只“鸡”的分量足够了，而“猴”们的恐惧，也已经达到了顶点。
他清了清嗓子，整个会场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场会议，从一开始，就在向全人类进行实时直播。”
一句话，让几位刚才和赫尔曼眉来眼去的委员，彻底瘫软在了座位上。
全球审判！
林天浩缓缓走到会场中央，站在那庞大的“天网”数据流之下，宛若神明。
“赫尔曼及其党羽，背叛联邦，勾结外敌，试图颠覆人类现有秩序，罪证确凿。”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系统，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也传遍了全球每一个正在观看直播的屏幕。
“我宣布，对所有参与者，执行‘二级惩戒’。”
“二级惩戒”？
这是一个全新的，从未在联邦法典中出现过的词汇。
它代表着什么？
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林天浩没有给他们太多猜测的时间。
他侧过身，对那个无形的智能体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普罗米修斯。”
“向全球公民，公布‘二级惩戒’的具体条例。”
【指令确认。】
普罗米修斯那毫无情感波动的合成音，在这一刻却显得无比威严，如同最终的审判之音。
【‘二级惩戒’，定义为：个体存在与社会关系的双重抹除。】
【条例一：剥夺其个人、直系亲属及关联受益人名下全部有形及无形资产。】
【条例二：从人类联邦所有数据库中，抹除其家族的全部历史记录、基因档案、社会贡献。其血脉传承，将从文明历史中彻底消失。】
【条例三：核心成员，将接受神经系统改造，剥夺其自由意志与高级思维能力，改造为仅能执行基础指令的‘伺服机器人’。】
普罗米修斯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是在为最后的宣判加载数据。
那短暂的停顿，却让所有人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最终处置：发往木星轨道‘盖塔-3’号高危资源采集区，进行永世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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