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观云厅内的死寂，仿佛凝固成了实质。
高小琴僵在原地，那杯林天浩递来的茶，她根本不敢去接，指尖冰凉得没有一丝血色。
祁同伟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呼吸系统已经失灵，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痛感。
操控wtI原油期货。
七十二小时，下跌百分之十五。
二十四小时，拉回原位。
这已经不是狂妄，这是神谕，是魔鬼的契约。
就在这时。
嗡嗡……
被林天浩随手丢在桌面上的手机，再次剧烈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依旧是那个没有备注的加密号码。
高小琴和祁同伟的心，也跟着手机的震动，疯狂地抽搐起来。
他……他又打来了！
罗斯柴尔德家族，那个传说中站在世界金字塔顶端的家族，在被如此粗暴地挂断电话后，竟然在短短几十秒内，又一次打了过来！
这代表了什么？
这代表着，即使是那个家族，在“可控核聚变”这六个字面前，也必须放下所有的骄傲与尊严！
林天浩的反应却平淡得令人发指。
他甚至没有去看手机，而是将那杯悬停在高小琴面前的茶，又收了回来，放在自己手边。
他看着茶杯中氤氲升腾的热气，似乎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手机的震动，固执而急切，像是催命的符咒。
高小琴的嘴唇翕动着，几乎要忍不住开口提醒。
终于，在铃声即将自动挂断的最后一秒，林天浩才伸出两根手指，慢悠悠地划开了接听键，并再次按下了免提。
“看来，你们有了决定？”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个石破天惊的“测试”，只是随口一提的玩笑。
电话那头，传来雅各布沉重而压抑的喘息。
他没有直接回答。
“林先生，你必须明白，wtI原油期货是全球金融市场的基石之一，它的任何剧烈波动，都将引发灾难性的连锁反应。”
雅各布的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缓慢，像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这已经不是能量大小的问题，而是会动摇整个西方世界的经济秩序。所罗门王不会建造一座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宫殿。”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劝诫，甚至是一丝源自古老家族的傲慢。
他在告诉林天浩，我们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屑于用这种粗暴的方式来证明自己。我们是秩序的维护者，不是破坏者。
祁同伟和高小琴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这才对。
这才是顶级财阀该有的反应。
理智，权衡，而不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然而，他们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林天浩接下来的话，彻底击得粉碎。
“哦？”
林天浩发出一个淡淡的单音节。
“你的意思是，这个测试太吵了？”
“……”
电话那头的雅各布，再一次沉默了。
他完全跟不上林天浩的思维。
什么叫……太吵了？
“你说得对。”
林天浩竟然赞同了他的话。
“动静确实太大了点，会吓到一些小朋友。”
“既然这样，那就换一个吧。”
换……换一个？
祁同伟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
高小琴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瘫倒在椅子上。
他们听到了什么？
那个足以掀翻全球金融市场的恐怖考验，那个在他们看来如同神明才能完成的伟业，在林天浩的口中，就像是一个不合心意的玩具，说换就换了？
而且，理由是……“太吵了”？
这已经不是傲慢了。
这是视众生为蝼蚁，视世界规则为无物的……绝对藐视！
电话那头的雅各-布，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给打懵了。
他准备好的一整套关于金融秩序、政治影响、家族荣誉的说辞，全部被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用尽全身力气打出一拳的拳手，结果却打在了一团虚无的空气上。
那种憋屈和错愕，让他几乎要发狂。
“你……你说什么？”雅各布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震惊和一丝颤抖。
“我说，换个安静点的测试。”
林天浩的指尖，重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起来。
一下。
又一下。
“我最近对一家公司很感兴趣。”
“神盾动力，Aegis dynamics。”
他说出了一个英文名字。
祁同伟和高小琴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但电话那头的雅各布，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呼吸猛地一滞！
那种反应，比刚才听到“操控油价”时，还要剧烈百倍！
“不可能！”
雅各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愤怒和惊骇。
“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甚至开始直呼林天浩的姓氏。
“神盾动力是五角大楼的掌上明珠！它的创始人是兰德公司出身的战略顾问，它的董事会里有超过三位退役的四星上将！它持有的‘幽灵无人机’先进航电系统和‘战神’单兵外骨骼动力核心的专利，被列为美国最高国家安全机密！”
“收购它？别说是我们，就算是摩根和洛克菲勒联手，只要敢动这个念头，第二天就会被cIA和FbI抄家！”
“这不是商业！这是在向美利坚的军事霸权宣战！你这是让我们去送死！”
雅各布的咆哮，通过免提，在空旷的观云厅里回荡。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祁同伟和高小琴的心头。
他们终于明白，这个“神盾动力”意味着什么。
如果说，操控油价是在挑战世界金融秩序。
那么，收购这家公司，就是在公然挑衅地球上最强大国家的军事核心利益！
难度，何止提升了十倍！
这根本就是一张不可能完成的死亡通知单！
林天浩，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真的是疯了吗？
然而，面对雅各布的咆哮，林天浩的反应，依旧是那样的平静。
他甚至发出了一声轻笑。
“你看，这个测试，是不是就安静多了？”
“它不会引发全球性的金融海啸，不会让无数普通人破产，更不会登上任何国家的头条新闻。”
“它只会在水面之下，悄无声息地完成。”
“当然，前提是，你们有这个能力，让它悄无声息。”
话音落下。
雅各布的咆哮，戛然而止。
一股比刚才操控油价时，更加深沉、更加刺骨的寒意，顺着电波，蔓延到了观云厅的每一个角落。
是啊。
安静。
太安静了。
安静到，一旦失败，整个罗斯柴尔德家族，可能就会从这个世界上，被“安静”地抹去。
这哪里是测试。
这分明是一份投名状！
用一个顶级财阀的全部力量，去撬动一个超级大国的军工基石，然后将胜利的果实，作为登上“可控核聚变”这艘未来方舟的……一张船票。
何其疯狂！
何其霸道！
“为什么？”
雅各布的声音，已经彻底沙哑，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问出这三个字。
“为什么是神盾动力？”
“没有为什么。”
林天浩淡淡地回答。
“我只是……看它不顺眼而已。”
这个理由，让祁同伟和高小琴彻底放弃了思考。
因为，它挡了我的路。
所以，你们去，把它搬开。
就这么简单。
“这就是我的入场券。”
“一张不可能的入场券。”雅各布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与不甘。
“不。”
林天浩否定了他。
“对你们来说，这恰恰是一张最有可能的入场券。”
“金融、舆论、政治……这些不正是你们最擅长的游戏吗？”
“我给了你们，一个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里，证明自己的机会。”
“一张通往新世界的门票，总要有点含金量。”
说完，林天浩没有再给雅各布任何说话的机会。
他第三次，挂断了电话。
这一次，观云厅里，连死寂都消失了。
祁同伟和高小琴只是睁着眼睛，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仿佛被剥离。
许久。
林天浩才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茶，一饮而尽。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灯火璀璨的京州。
“游戏……”
他轻轻开口。
“现在才算，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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