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指甲盖下的绿意越来越明显，像晨露浸透的嫩芽，一点点往外冒。吴佩云指尖还沾着灵泉水，轻轻抹过他干裂的嘴唇，那微弱的呼吸竟稳了些。
她抬头，目光落在沈临脸上：“你试试吃一口。”
沈临正盯着自己颈侧的疤痕出神，听见这话猛地回神，“你说啥？拿我当小白鼠？”他冷笑一声，袖口的军用匕首链子晃了晃，“上一秒还在演温情大戏，下一秒就让我试毒果？你们女主播套路一套接一套啊。”
吴佩云没理他阴阳怪气，只把婴儿往怀里拢了拢：“这不是毒果。是钥匙。”
谢昭在旁扫了一眼数据终端：“蓝色果实的能量波形与沈临脑电图残余创伤频率完全吻合，匹配度98.4%。不吃，是反科学。”
“我管你科学不科学。”沈临嗤笑，“老子五年没睡过一个整觉，不是靠什么破数据治好的。”
陆承站在后头，机械臂无声运转，护盾能量仍在高位。他没说话，但眼神扫过沈临时顿了一下——他知道，这人夜里总偷偷溜进吴佩云的空间角落，蹲在灵泉池边喝水，像条被赶出家门又舍不得走的老狗。
吴佩云低头看手镯，绿光还在脉动，像是心跳。她轻声说：“它选了你。”
沈临一愣。
三颗果实静静悬在树顶，蓝果微微颤了下，一滴露水滑落，砸在泥土上，滋的一声化作一圈微光。
他忽然烦躁起来，几步上前，一把摘下蓝色果实，咬了一口。
咔嚓。
清脆得不像水果，倒像咬碎了一块冰晶。
刹那间，脑子里常年轰鸣的爆炸声戛然而止。那些夜里反复闪回的画面——战友倒在血泊里伸手喊他、通讯频道里断断续续的求救、自己跪在废墟中握着空注射器……全都静了。
他踉跄一步，手撑住树干，呼吸急促。
“这……”他嗓音发哑，“这感觉，像被人从烂泥坑里拽出来，晾在太阳底下晒干了。”
吴佩云盯着他眼睛，发现那层常年压着的阴翳，真的淡了。不是伪装，不是压抑，是实实在在地……被清空了。
“有效。”她说。
“放屁。”沈临喘了口气，嘴还是硬，“说不定是精神操控，给我洗脑呢。”
“那你现在想不想冲我吼‘你比上次更蠢了’？”吴佩云挑眉。
沈临一噎。
围观群众林小满要是听见，绝对当场尖叫：**毒舌医生闭麦了！**
他瞪她一眼，却没再反驳，反而低头看着手里剩下的半颗果子，眼神复杂。
“所以……我特战营那套强化程序，真他妈是从这棵树上抄的？”
谢昭点头：“基因序列比对完成。你的强化编码源自地球古银杏共生体，而生命之树正是该物种唯一活体载体。换句话说——你早就是这棵树的一部分。”
“合着我打了半辈子仗，其实是在替一棵树打工？”沈临扯了扯嘴角，居然笑了下，“挺离谱的，但我信了。”
吴佩云松了口气，正要说话，手镯突然又烫了一下。
她皱眉，蹲回树根处，手指再度拨开泥土。刚才那团藤蔓包裹的地方，又有异动。
“等等。”谢昭快步靠近，检测仪警报轻响，“地下还有波动，不止一个。”
陆承立刻调转机械臂扫描角度，红光扫过根系网络。画面显示：数十个微小的生命信号，呈环状分布，深埋地下三米。
“不是自然生长。”他说，“是排列过的。”
吴佩云顺着根脉往下挖，指尖触到一块布料。她慢慢抽出来——是一件褪色的婴儿襁褓，边缘绣着细小的字母：Zmb-07。
谢昭瞳孔一缩。
“这是……昭明生物早期实验编号。”他声音低了八度，“我家族档案里有记录。三百年前‘星火计划’失败后，所有带标记的胚胎都被销毁。”
他又挖出一个，打开襁褓，里面是个皮肤泛青的婴儿，胸口微微起伏，血液在皮下呈荧光绿流动，像是被某种程序控制着循环。
“不是克隆。”谢昭指尖发抖，“是复苏。他们被冷冻了三百年，dNA被打上激活标记，等的就是今天。”
陆承调出数据库比对，确认这些编号全在失踪名单上。“郑旭没死透。”他说，“他在等这棵树醒来。”
吴佩云沉默着，将灵泉水滴入土壤。绿光顺着根系蔓延，整片土地开始轻微震动。更多襁褓从藤蔓中渗出，像种子破土，一个个浮现。
她忽然明白了：“这棵树不是容器。是坟墓，也是产房。”
沈临盯着那些沉睡的婴儿，难得没说风凉话。他弯腰捡起一枚金属铭牌，上面刻着“07-A”，和婴儿脖子上的锁片一模一样。
“所以郑旭当年不是疯。”他喃喃，“他是知道会有人回来收尸。”
夜色渐深，风停了，叶子也不动了。三人围树而立，谁都没提离开。
谢昭坚持要把绿色果实样本带回实验室做深度解析。他不信这果子里只有“治愈”，一定藏着更深层的密码。
“我天亮前必须得出结果。”他说完就要走。
“别用主通道。”陆承提醒，“备用线路加密。”
“我知道。”谢昭拎着样本盒转身，“我又不是第一天搞科研。”
吴佩云抱着婴儿坐在树根上，手镯贴着手心，意识连着空间。灵泉流淌如常，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像有人在门外偷听，却始终不开门。
沈临坐在她旁边，匕首横放在膝上，心理检测仪戴在耳后，屏幕不断跳动残留信号。
“你真不困？”吴佩云问。
“刚睡了五年欠的觉，现在精神得很。”他瞥她一眼，“倒是你，抱着个来历不明的小崽子，不怕哪天他睁眼喊郑旭爸爸？”
“怕。”她老实答，“但我更怕把他丢在这儿。”
沈临没再说话，只是把匕首往她那边挪了寸许。
半夜，耳返突然刺响。
“警告！主控系统遭入侵！绿色果实样本丢失！”
沈临猛地站起，检测仪画面疯狂滚动——入侵路径竟是医疗集团旧日信道，需双重军方密钥才能接入。
“这路子……”他眼神骤冷，“只有我以前的搭档能开。”
“他还活着？”吴佩云问。
“或者，”沈临咬牙，“已经被郑旭的人换了脑子。”
陆承立即启动财团加密网，封锁农业星所有对外频段。监控回放显示：一道身影切断安保线路，手法干净利落，三秒内绕过七道防火墙，取走样本后彻底抹除痕迹。
专业得不像盗贼，像清场。
“他们不要别的。”吴佩云低声，“只要这棵树彻底苏醒。”
沈临盯着检测仪最后捕捉到的一丝信号残留，冷声道：“对方用了我的权限密钥变体。这不是外敌。是内鬼。”
陆承机械臂嗡鸣运转，防护程序全开。他站在吴佩云身后，像座不会倒的山。
“接下来怎么办？”沈临问。
吴佩云低头看怀里的婴儿，那指尖的绿意已经蔓延到手腕，像藤蔓爬枝。
她把手镯贴在婴儿额前，轻声说：“等他睁眼。”
婴儿睫毛颤了颤。
树顶三颗果实同时震了一下。
红色果实的芯片闪过一串代码，蓝色果实表面凝出第二滴露水，金色果实缓缓转向陆承的方向，停住。
沈临的检测仪突然发出短促蜂鸣。
他低头一看，信号源来自医疗站方向——那个他曾烧掉档案碎片的音乐治疗室。
钢琴声，又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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