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又下起了雨，深夜的雨滴落在脸颊上，我竟感觉有一丝冷冰冰的，呼啸的风几乎吹得我睁不开眼。
好在二手车铺子离小区并不远，骑车十多分钟就到了，“勇师二手车”的招牌在这雨夜显得有些刺眼。
二楼冷白的灯光穿过丝丝雨幕，晃得我有些看不清，将车停好，踩着大小不一的水洼，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胡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二楼正中是客厅，两边是卧室，总共有4间房。
刚跨进客厅，就看见阿强和方哥坐在沙发上，两人都在默默抽着烟，气氛很是沉闷。
阿强顶着鸡窝似的头发，两眼无神的盯着茶几上的热水壶，左手掌缠着纱布鲜红的血液已经渗透而出，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我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阿强肩膀，挨着他坐在了沙发上，这家伙这副模样，除了输钱，还能是什么！
虽然出门前就猜到了，但自己心里还是存在一丝侥幸，也许不是阿强输了钱，或许是别的事。
“许愿，你劝劝你兄弟吧！“方哥在一旁，紧皱着眉头，给我散了支烟。
接过烟点上，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透过烟雾，我紧盯着双目无神的阿强：“输了多少？”
阿强听到我的问话，脖子僵硬的转了过来，看了我一眼很快又移开目光，嘴张了张，最终沙哑的吐出：“两万！”
“两万？”我下意识提高了嗓音：“你他妈哪里来的两万？你不是刚给了方哥一万吗？”
阿强这家伙给了方哥一万，这还能输两万，他这是赢了多少啊！
阿强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我他妈就是给了方哥一万，没钱啦！”
他红着双眼，近乎歇斯底里：“之前借的宜人贷又快到还款日了，我……我他妈没办法了，想要捕鱼赢一点，先把这个月网贷还了。”
”所以，你两万哪里来的？”
“网贷！”阿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脑袋又垂了下去：“我…我在网上找了个‘拍拍贷’，有两万额度，全借了出来！”
我大脑一阵发懵，这家伙前面借的宜人贷都还没还一分，这又借了个什么拍拍贷两万。
狠吸了口烟，我感觉有些烦躁起来：“两万！你全都给输了？你捕鱼不是挺牛逼的吗？”
“我进了中级场！”阿强将烟头狠狠摁进烟灰缸，又使劲搓了把脸，声音变得哽咽：“刚…刚开始充了五千，都赢到一万多了！”
“结果又输了，你不甘心，剩下一万五你也充上去了？”烟头已经被我下意识咬烂，口腔里一片苦涩。
阿强埋着头，脸颊有泪水缓缓滑落：“嗯…最后哪怕一百一炮，可还是赢不回来！”
客厅外吹来的风，好似带着刺骨的寒意，让我感觉浑身发凉，摸出烟盒，才发现已经被雨水浸得发软。
方哥再次递了支烟过来，紧锁着眉头：“许愿，现在追问过程意义不大了，最重要的，还是先把阿强的网贷还了。”
接过香烟，我苦笑一声：“两万啊！他之前还借了一万三，整整三万多，哪里去搞？”
自己身上还有一万五，驾校报名花了四千五，给吴师傅买了条华子，这几天自己和余瑶的开销，两万多点也就剩一万五了。
方哥将烟塞进阿强手里，重重叹了口气：“网吧账上有两万多，先给阿强把他之前的一万三网贷还了，这刚借的两万，下个月还款时再说吧。”
”那钱除了网吧的支出，剩下的，你不是准备拿来收车的吗？”方哥的话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钱都是要用在刀刃上的。
“过了很久……”
裤兜里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赶忙摸出手机，是余瑶打来的。
我做了个噤声手势，接通了电话。
“许愿！”余瑶嗓音紧张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一旁，阿强垂着头，两眼又恢复了无神状态，方哥则是默默抽着烟。
我深吸了口气，让语气恢复到平静：“没什么事，阿强这小子失恋了，喝了点酒在发酒疯，你快睡吧，这边安抚好他，我就回来了。”
电话里能听到余瑶明显松了口气：“那你早点回来，外面在下雨，路上注意安全。就是，阿强哥什么时候谈女朋友了？”
“上次一起唱歌那个女孩。”
“嗯，劝劝他，那种女孩，本来就不适合他，没什么好难过的。”
刚挂了电话，还没等我开口，方哥已经看向阿强，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阿强，我和许愿先帮你把一万三的网贷还了，网吧和这铺子你都有入股，以后分了红，你再慢慢还，你觉得行不？”
阿强抬起头看了我和方哥一眼，重重点了点头。
这家伙眼眶已经通红，自己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哭，心里一股内疚随之升起，最开始是自己授意方哥带阿强玩28的，网贷也是自己带阿强撸的，甚至开元棋牌也是自己叫阿强找的。
可以说，阿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拜自己所赐！
“但我有条件。”方哥扣指敲了敲茶几：“你那什么捕鱼的赌博软件立马卸载了，你得保证以后再也不玩了，还有，跟着徐勇专心学，趁他还没走。”
方哥说着，脸上表情逐渐变得内疚起来：“说真的，我很后悔当初带你们玩28，这东西太可怕了！”
阿强脸上闪过一丝挣扎，默默掏出了手机，当着我和方哥的面将开元棋牌卸载了。
在卸载掉app那一刻，阿强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不停扇自己耳光，骂自己为什么要上头，为什么敢在网上借那么多钱！
人都会在做错事后反省悔恨，不停谴责自己当初的不该。人也会在好了伤疤后忘了疼，重蹈覆辙……
……
回到家，已经凌晨三点过，悄悄推开房门，借着窗外微弱的亮光，床上余瑶裹着被子睡得正熟。
轻轻关上房门，进洗手间冲了个热水澡，我才感觉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暖。
疲惫的缩回床上，搂过余瑶温软的身躯，我再难撑起沉重眼皮，闭上眼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睡梦中。
得好好休息下，明天还得带余瑶去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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