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家长带来的安心感持续发酵，像温热的泉水，浸润着傅远山那颗常年潮湿阴郁的心。
而他与韩温婷之间的相处，也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稳定而甜蜜的节奏。
那些曾经需要隐藏的欲望和依赖，如今都可以在阳光下，以“恋人”的名义，正大光明地索取和给予。
当然，韩温婷的“掌控”和傅远山的“臣服”依旧是基调，只是变得更加自然了，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情趣。
这天晚上，傅远山有一场重要的商业音乐会。规模不小，会有媒体和不少乐评人在场。
傍晚，他站在衣帽间的镜子前，整理着演出服。
一套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里面是熨帖的白衬衫。他一丝不苟地系着领结，动作精准，神情却有一丝恍惚。
韩温婷靠在门框上，看着他。
灯光下，西装革履的傅远山恢复了那种人前清冷矜贵的艺术家气质，与在家时那个眼尾泛红、会戴着工页圈勾引她的男人判若两人。
她的目光落在他白皙的脖颈上。那里空空如也，那条黑色的皮革工页圈暂时被取了下来，为了配合正式的演出服装。
傅远山系好领结，抬起头，也从镜子里看到了她。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抿住了唇，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
韩温婷走过去，站到他身后，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西装肩膀上，看着镜子里并排的两人。
“紧张？”她问，语气轻松。
傅远山摇了摇头，又迟疑地点了点头。他不是紧张演出，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仿佛摘下了那个工反圈，就像暂时脱离了某种能让他安心的定点，尽管只是物理上的。
韩温婷了然一笑。
她伸出手，帮他最后调整了一下领结的位置，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颈侧的皮肤，感受到他细微的战栗。
“好好拉。”她声音不高，带着安抚的力量，“我在台下看着你。”
傅远山透过镜子，对上她坚定而带着笑意的目光，心里的那点恍惚和空落渐渐被填满。
他轻轻“嗯”了一声。
音乐厅内，灯火辉煌，座无虚席。
傅远山站在舞台中央，沐浴在追光灯下。
台下是黑压压的观众，他能听到细微的咳嗽声和衣服摩擦的窸窣声。他微微鞠躬，姿态优雅从容，脸上是惯常的、略带疏离的平静。
然而，当他抬起手，将小提琴架在肩上，下巴即将抵住琴托的那一刻，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
台下，前排靠近中央的位置，韩温婷正坐在那里，微笑着看着他。她的眼神明亮，是全然的信任和他懂的、隐秘的期待。
傅远山的心，奇异地安定下来。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对音乐的专注。
琴声响起。
他演奏的是他最为人称道的成名曲之一，一首技巧要求极高、情感表达极其丰富复杂的协奏曲。
音符从他指尖流淌而出，精准，华丽，充满力量。他完全沉浸在了音乐的世界里，身体随着旋律微微摆动，每一个揉弦，每一次运弓，都堪称完美。
台下的观众屏息凝神，被这高超的技艺和饱满的情感深深吸引。
前半部分进行得异常顺利。
乐评人们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媒体记者的镜头不断捕捉着舞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身影。
然而，在乐曲进入最后一个乐章，一段需要极致情感投入的华彩乐段时，傅远山的演奏风格，发生了极其细微、却足以让熟悉他风格的人察觉的变化。
之前的精准和华丽依旧，但在这之上，注入了一种更加……私人的、滚烫的、甚至是孤注一掷般虔诚的情感。
他的琴声变得更深沉，更缠绵。
高音部分不再仅仅是技巧的炫耀，而是像饱含渴求的呼唤；低音部也不再是沉稳的铺垫，而是如同压抑许久后终于爆发的、深沉的爱语。
这不再是单纯的演奏。
更像是一场倾诉。
一场用只有他和她懂得的方式，进行的公开告白。
韩温婷在台下，坐直了身体。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琴声里的不同。那里面，有他所有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依赖，有他对她纵容的感激，有他被接纳后的狂喜，更有他那扭曲却对她一人绽放的、全部的迷恋和占有欲。
他用他的音乐，在成千上万的观众面前，撕开了那层清冷的外壳，将最真实、最炽热的内心，血淋淋地捧到了她的面前。
最后一个音符，在一个带着震颤的、悠长的尾音中，缓缓消逝。
音乐厅内出现了刹那的寂静。
随即，雷鸣般的掌声轰然爆发，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空间。
观众们激动地起立，向舞台上那位才华横溢的小提琴家致以最高的敬意。
傅远山站在掌声中央，微微喘息，额角有细密的汗珠。
他放下琴，再次鞠躬。
然而，在直起身的瞬间，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意外，甚至让准备上前献花的工作人员都愣住的事情。
他没有立刻退场，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礼貌地回应掌声。他的目光，越过了层层人群，精准地、毫不避讳地，落在了前排韩温婷的身上。
追光灯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跟随着他的视线，一道光柱分了出来，打在了韩温婷所在的位置。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韩温婷身上。
在无数道好奇、探究、惊讶的视线中，傅远山看着那个坐在光柱里、同样有些错愕却很快恢复镇定、甚至嘴角微微扬起的女人，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他抬起手，没有指向她，而是将手掌轻轻按在了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然后，隔着遥远的距离，对着她，微微颔首。
一个无声的动作。
一个清晰的指向。
没有言语，却比任何话语都更加震耳欲聋。
他在告诉所有人，刚才那首饱含了所有情感的乐章，是献给谁的。
他此刻心跳的方向，是朝着谁的。
掌声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随即变得更加热烈，夹杂着善意的笑声和窃窃私语。
媒体记者的镜头疯狂地对准了傅远山，又转向了台下那个笑容明媚的女人。
韩温婷坐在那里，承受着全场的注目。她没有害羞地低头，也没有慌乱地躲避。
她迎着傅远山那双在舞台上亮得惊人的、充满了孤勇和爱意的眼睛，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带着骄傲和全然接纳的笑容。
她甚至抬起手，对着舞台的方向，轻轻挥了挥，向他回应。
聚光灯下的傅远山，看到她的笑容和动作，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弛下来，勾勒出一个清浅却真实无比的弧度。
那笑容冲散了他身上最后的清冷，如冰雪初融。
他再次鞠躬，这次是真的谢幕。
然后转身，在热烈的掌声和无数好奇的目光中，步伐稳健地走向后台。
没有人知道，这位刚刚完成了一场精彩绝伦演出并进行了大胆示爱的小提琴家，此刻最想做的，是立刻回到他的“掌控者”身边，去索要一个肯定的亲吻，和或许……一场只属于他们的、“奖励”性质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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