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祁同伟失魂落魄的样子，高芳芳知道，摧毁他旧信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接下来，就是为他建立新的信仰，把他彻底拉到自己的战车上。
她给祁同伟又续了些热水，声音放得更柔和了些：“同伟哥，我知道，这些消息对你来说，冲击很大。你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
祁同伟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杯，猛地灌了一大口，滚烫的茶水灼烧着他的喉咙，才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点。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高芳芳：“芳芳，你……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救你，也是为了救我爸，救我们这个家。”高芳芳的表情无比真诚，“同伟哥，你是我爸最得意的学生，也是他最看重的人。他一直把你当半个儿子看待。你的事，就是他的事。现在赵家这艘船马上就要沉了，你再待在上面，只会被一起拖进海底。”
祁同伟的嘴唇动了动，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我现在想下船，还来得及吗？我身上赵家的烙印，太深了。”
这些年，他为了往上爬，帮赵瑞龙办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他自己都快记不清了。从插手项目竞标，到帮赵瑞龙摆平各种麻烦，甚至……包括这次通知丁义珍。他早就和赵家深度绑定，成了一根藤上的蚂蚱。
“来得及。”高芳芳的语气斩钉截铁，“只要你想，就一定来得及。关键是，你得想明白，你到底要什么。”
她站起身，在客厅里缓缓踱步，仿佛一个指点江山的军师。
“你想要的，是那个副省长的位置，对吗？”
祁同伟默认了。这是他前半生所有努力和屈辱的终极目标。
“可你想过没有，就算没有赵家倒台这件事，你这个副省长，也悬。”高芳芳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幻想，“沙瑞金空降而来，带着中央的任务，他会用一个派系色彩这么浓，而且风评并不算好的干部吗？李达康一直看不起你，你今天在常委会上帮他，他领情吗？他只会觉得你是在投机。政治是残酷的，不是你帮了他两次，他就会把你当自己人。”
“你是我爸的人，这是全汉东都知道的。同时，你又是赵立春的人，这一点，高层也都心知肚明。这两个标签贴在你身上，就像两座大山，在新书记眼里，你就是个需要被清除的‘山头主义’代表。这种情况下，你还想着进步？能保住现在的位子就不错了！”
高芳芳的话，字字诛心。
祁同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知道，高芳芳说的都是事实。他以前只是被副省长的位置冲昏了头，不愿意去深思这些问题。现在被高芳芳血淋淋地揭开，他才发现自己的处境，远比想象中要危险得多。
看着他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高芳芳知道，是时候抛出诱饵了。
“同伟哥，别灰心。老路走不通，我们可以换一条新路。”她停下脚步，重新坐回祁同伟的对面，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只要你肯听我的，跟紧我爸，彻底和赵家切割。我能保证，半年之内，让你坐上副省长的位置。”
“什么？”祁同伟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半年？副省长？”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他现在自保都难，高芳芳竟然说能让他在半年内当上副省长？
他下意识地觉得这是在画大饼。
“你凭什么保证？”他死死地盯着高芳芳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一丝心虚和欺骗。
高芳芳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坚定而自信。
“就凭我刚才说的，我在京城的那个朋友。”她缓缓说道，“他的背景，比你想象的，比赵立春，要强大得多。这么说吧，只要他肯开口，别说一个汉东省的副省长，就是让我爸再往上走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祁同伟的心脏狂跳起来。
比赵立春还要强大得多？这是什么概念？
他脑海里飞速闪过京城那几个顶级世家的名字，但又觉得不太可能。那种层次的人物，怎么会和高家扯上关系？
“他是谁？”祁同伟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个你暂时不用知道。”高芳芳摇了摇头，“你只需要知道，他是我的人，他会无条件地帮我。而我，是我爸的女儿，你是我们家最重要的人。所以，他的力量，就是我们的力量。”
她顿了顿，看着祁同伟眼中闪烁不定的光芒，继续加码：“同伟哥，你想想，沙瑞金来汉东，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政绩。而最大的政绩是什么？就是打掉赵家这个盘踞汉东多年的腐败集团。如果我们能在这件事上，给他送上一份大礼，帮他扫清障碍，你觉得，他会怎么看我们？他还会把我们当成需要清除的‘山头’吗？”
“不，他会把我们当成他最得力的助手，最大的功臣！到时候，你祁同伟，就是扫黑除恶的大英雄！一个有功之臣，又有我那位朋友在京城运作，一个副省长的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高芳芳描绘的蓝图，实在太诱人了。
它就像一剂强心针，狠狠地扎进了祁同伟那颗早已被权欲和不甘填满的心脏。
从一个即将被清算的“赵家余孽”，摇身一变，成为新书记的功臣，扫黑除恶的英雄，最后名正言顺地坐上副省长的宝座……
这条路，比他之前那个靠着巴结李达康，在夹缝中求生存的计划，要光明正大，也要稳妥得多！
祁同伟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在思考，疯狂地思考。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女孩，心里充满了敬畏和一丝恐惧。她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人生棋局，但似乎，又为他摆下了一盘更有希望的新棋局。
他该相信她吗？
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押在一个三十岁的女孩身上？
这个赌，太大了。
可是，他还有别的选择吗？继续抱着赵家这艘破船一起沉没？还是像老师说的那样，按兵不动，坐以待毙？
不！他祁同伟，从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看着祁同伟眼中剧烈挣扎的神色，高芳芳知道，他已经心动了。但像他这样的人，生性多疑，不见兔子不撒鹰。光靠画大饼和讲道理，还不足以让他彻底臣服。
必须，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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