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未落，整个皇陵地宫猛然一颤，仿佛一头沉睡的远古巨兽在地心深处翻了个身！
那从地宫深处传来的闷雷般的脚步声，骤然清晰了百倍，不再是千军万马，而更像是一颗颗巨大的心脏在同步擂鼓，每一次跳动，都让空气凝结，让神魂战栗！
“来不及了！”林缺瞳孔猛缩，他一把抓住萧清雪的手腕，不再顾及男女之防，“燕无归那个疯子已经动手了！必须马上阻止他！”
他甚至来不及拓印碑文，拉着萧清雪便转身朝外狂奔。
“你阻止不了他。”萧清雪被他拽着，脚步却丝毫未乱，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急切，“他的执念，已成心魔。除非让他亲眼看到比复仇更可怕的后果。”
话虽如此，她的速度却提至极限，两人化作两道流光，在错综复杂的地宫甬道中穿行。
皇城之外，夜色如墨。
八匹神骏的战马在官道上狂奔，马蹄踏碎了寂静，溅起点点火星。
林缺一马当先，冰冷的夜风如刀子般刮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
再快一点！
就在此时，他脑中一阵尖锐的刺痛，眼前景象瞬间变幻！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他“看”到一座荒凉的峡谷中央，一道雷火光柱冲天而起，撕裂了大地。
但这并非结束，而是开始！
随着地表的崩裂，一股浓郁如墨的黑雾从裂缝中喷涌而出，遮天蔽日。
画面一转，黑雾化作亿万张痛苦扭曲的鬼脸，汇成一道滔天洪流，瞬间淹没了不远处一座边关重镇！
无数百姓在睡梦中化为枯骨，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预判！
是系统赋予的，那短暂预判未来的能力！
林缺猛地一勒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怎么了？”紧随其后的萧清雪勒马停住，凤眸中满是凝重。
林缺还未回答，第二波更加剧烈的刺痛再次袭来！
这一次的画面，更为宏大，也更为诡异。
他依然看到那黑雾吞噬城镇，但视角却拉到了九天之上。
他清晰地看见，在遥远的天音寺方向，九道妖异的紫色气柱冲霄而起，竟与那翻滚的黑雾遥相呼应，仿佛一张等待已久的巨网，终于等来了投网的信号。
那黑雾中的无尽怨魂，不是在肆虐，而是在被那九道紫气牵引、收割！
“陷阱……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林缺牙关紧咬，鲜血从嘴角渗出，第三次预判如期而至，这一次，他看到的是一张密约，上面赫然盖着二皇子的私印和天音寺掌门的法印！
“不是修复，也不是炸毁！”林缺猛然回头，双目赤红地冲着众人嘶吼，“他们在等着我们动手！等着我们去引爆那个炸药桶！”
就在他吼声未落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方传来，高秉烛率领着一队刑部精锐，风驰电掣般赶到。
他翻身下马，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骇然，手中高举着一卷刚刚从二皇子府密室中搜出的密信。
“林兄！你说得没错！二皇子与天音寺勾结，一旦主龙眼生变，他们便会以‘镇压邪祟、重整乾坤’为名，接管全国兵马大权！”
证据确凿！
所有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前方，断龙崖峡谷已然在望。
峡谷中心，一座巨大的天然石台犹如祭坛，正是大炎王朝所谓的“主龙眼”所在。
燕无归一身甲胄，身形挺拔如枪，正静静地站在石台中央。
他的身后，三百名北境死士，人人身上绑满了雷火，眼神决绝，仿佛三百尊即将自我引爆的雕像。
见林缺一行人赶到，燕无归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冷笑道：“怎么，皇后娘娘派你这小太监来劝降？还是说，那个躲在龙椅上的懦夫，终于肯许你一个国师当当了？”
“燕无归！”林缺翻身下马，气息未定，直冲到石台之下，仰头大喝，“你以为你在为北境三十万亡魂复仇？你错了！你炸的是一块石头，但天音寺那些秃驴吃的是这场动静！边关的百姓不会因为你的英勇而活，只会因为你的冲动而死！”
燕无归闻言，仰天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疯狂：“百姓？百年来，谁在乎过他们的死活！是高高在上的宗门，还是只知长生的皇帝？我燕无归不信神仙，不信朝廷，只信我手中这根引信，能炸开这片天，炸出一个公道！”
说罢，他眼中杀意毕现，手臂猛然抬起，便要将手中的火折子点燃引信！
“不能点！”
一声苍老而沙哑的嘶喊响起，老驼爷不知从哪里扑了出来，枯瘦的手掌死死按在龟裂的地面上，整个人伏在地上，侧耳倾听，脸上满是惊恐与虔诚。
“地底……地底在唱歌！这不是龙脉的咆哮，是锁链的哀鸣！它在哭！它不想被挣断！”
就是现在！
林缺抓住燕无归这刹那的失神，一个箭步冲上石台，右手食指猛地触及地面！
“系统，启动气息溯源！给我追到最深处！”
林缺的意识瞬间被一股庞大的力量抽离，急速下沉！
百丈、千丈、万丈！
他终于“看”到了！
那所谓的“主龙眼”，根本不是什么龙脉之眼，而是一座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囚笼核心！
九条粗壮无比的地脉，如同九条实质化的神金锁链，死死地贯穿着囚笼的每一个角落，将其镇压在地心深处。
而燕无归埋设的那些雷火引线，不偏不倚，恰恰全部连接在九条锁链与囚笼结合的最脆弱的承压点上！
一旦引爆，非但无法摧毁囚笼，反而会像用钥匙开锁一样，瞬间切断维系封印平衡的能量回路，导致被镇压在最深处的心蛊之源，彻底苏醒！
“这不是龙脉！是囚笼！”林缺猛然抬起头，双目神光暴涨，直视着燕无归，一字一顿地吼道，“而你，就是那个帮他们打开牢门的钥匙！”
燕无归持着火折子的手，在空中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林缺毫不犹豫，从怀中掏出那枚在誓碑室中与系统融合，已经嵌合完整的十八块誓言残片之一！
他将那块古朴的石片高举过顶，声如洪钟：“你看清楚！这上面刻的不是献祭者的名字，是誓言！百年前，有人选择用封印来守护！今天，我们选择破！但不是用炸的，是用斩的！”
他环视所有人，包括燕无归和他身后的三百死士，声音传遍整个峡谷：“我们要砍断的，是高高在上的宗门与腐朽皇权签订的供奉契约！是刻在所有人骨子里的人心跪拜！是这百年来，人人都觉得必须靠神仙老爷们才能活下去的下贱念头！”
话音刚落，一道华贵的凤驾御空而来，缓缓降落在石台旁。
萧清雪走出御辇，她神情冰冷，手中却握着一支闪烁着血光的玉簪。
她没有丝毫犹豫，将玉簪狠狠插入地面！
一道光幕冲天而起，光幕之中，赫然是瑶光仙宗历代掌门默许、甚至亲自参与设计“献灵大阵”的隐秘记录！
铁证如山！
“连我的宗门，也不干净。”萧清雪的声音穿透风沙，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但我们，可以从此刻起，变得干净。”
燕无归久久地伫立在原地，他看着林缺手中的誓言残片，看着光幕中那些道貌岸然的仙人嘴脸，又低头看了看脚下连接着无数百姓性命的引线。
最终，他缓缓抽出了腰间那柄早已断裂的战刀。
他没有走向引信。
而是转身，用尽全身力气，一刀狠狠劈向脚下错综复杂的雷火控制枢纽！
咔嚓！
刀落之处，火花四溅，所有的传导线路应声而断！
三百死士见状，亦同时拔刀，斩断了自己身上的引线。
燕无归扔掉断刀，转身看向林缺，眼中疯狂退去，只剩下如寒铁般的坚定：“你说，怎么斩？”
林缺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那枚在皇宫中沾染了皇帝恐惧与欲望的白玉棋子，轻轻放在了引爆台的正中央。
“第一步，”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让他们以为，我们准备落子了。”
【叮！信念具现功能冷却结束。】
【共誓者意志已同频，共鸣程序准备就绪。】
遥远的天际，第一缕晨光艰难地撕开云层，照亮了断龙崖的峭壁。
而在万丈之下的地心囚笼深处，那座一直倒悬着、单手向下镇压的巨大青铜古像，在白玉棋子落下的瞬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这一次，它缓缓地，抬起了另一只从未动过的手。
那只手，掌心朝上，五指微曲，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接引着某个跨越了万古时空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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