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期已至,焚炎谷的热浪似乎仍未从沈渊身上褪去,他步履虚浮,脸色苍白,跟着火执事来到灵药园入口广场。
任谁看去,这都是一个修为被废、在绝地煎熬半月的可怜虫。
广场上,孙长老正陪着玄天宗众人。
那金丹期的李真人仙风道骨,他身后的弟子们更是气宇轩昂。
尤其那紫裙少女周紫烟,筑基初期的灵压若有若无,眉眼间带着大宗弟子固有的清高与傲然。
当孙长老宣布让戴罪之身的沈渊与玄天宗高徒一同采摘七心海棠时,场面瞬间微妙起来。
“孙长老,这是何意?”
一名玄天宗蓝袍青年率先开口,他名叫赵乾,炼气九层,是此行弟子领队,语气带着明显不悦。
“让我等与一个罪役杂徒同场?贵宗是觉得我玄天宗无人,还是存心折辱?”
他话音落下,另外几名玄天宗弟子也纷纷附和,面露讥诮。
“正是,看他那风吹就倒的模样,别污了这片灵圃。”
“青云宗若无人可用,直说便是,何必找此等废物充数?”
周紫烟虽未说话,但蹙起的秀眉也显露出她的不满。
这番毫不客气的当面折辱,让在场的青云宗弟子都面露愤懑,却又无法反驳,毕竟沈渊此刻的模样,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孙长老面色不变,心中却冷笑,他要的就是这番冲突,正好借玄天宗之手,逼出沈渊的底细。
他淡淡开口:“诸位稍安勿躁,沈渊虽有过错,但在灵植一道确有些微末天赋,让他参与,亦是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话更是火上浇油。
“微末天赋?哈哈!”
赵乾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轻蔑,“孙长老,非是赵某狂妄,我玄天宗以丹阵闻名,门下弟子哪个不通药性?便是我这专门研习灵植的师弟钱明,对付这七心海棠也绰绰有余!何须一个罪役来凑数?”
他身旁一个矮胖弟子钱明立刻挺胸抬头,傲然道:“赵师兄所言极是,区区七心海棠,我闭着眼睛也能采!”
面对这肆无忌惮的嘲讽,沈渊始终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在外人看来似是因羞辱而恐惧颤抖。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极力压制怀中因感受到恶意而兴奋躁动的噬灵藤。
“既如此,便开始吧。”
孙长老不再多言,点燃线香。
赵乾冷哼一声,与钱明等三名弟子大步上前。
他们手段尽出,灵光护体,法器悬空,手法花哨繁复,引得周围阵阵低呼,确实展现了大派弟子的风范。
钱明更是得意,采摘时还不忘瞥一眼依旧呆立原地的沈渊,嘴角撇了撇。
线香燃烧近半,赵乾三人已各自成功采摘两到三朵,虽额头见汗,但成果斐然。
而沈渊,仍是一动不动,如同泥塑木雕。
“果然是个废物!”
“我就说嘛,装神弄鬼!”
“青云宗真是…唉…”
嘲讽声再起,连一些青云宗弟子都失望摇头,觉得脸面丢尽。
周紫烟眼中闪过一丝无趣,准备移开目光。
就在此时,沈渊动了。
他没有耀眼的灵光,没有复杂的法器,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如同散步般,径直走入七心海棠丛中。
那令人闻之色变的扰神花粉,靠近他身周三尺,便诡异地自行滑开,无法沾染分毫!
“什么?!”
“他怎么能无视花粉?!”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沈渊出手如电,不,并非快,而是精准到极致!
他手指如同拈花,在花梗上轻轻一拂,一朵完好无损、灵性盎然的七心海棠便悄然落入他手中的玉盒。
一朵,两朵,三朵…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烟火气,与玄天宗弟子那费力维持灵光、小心翼翼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仿佛他采摘的不是危险的玄阶灵植,而是路边的野花!
“这不可能!”
钱明失声惊呼,因为分神,手中灵力一乱,“噗”的一声,刚采到一半的海棠花瞬间枯萎!
赵乾脸色铁青,咬牙加速,却因心浮气躁,手法变形,也毁了一朵。
反观沈渊,玉盒中的海棠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五朵、六朵、七朵…而他依旧气定神闲,甚至连呼吸都未曾紊乱!
打脸!赤裸裸的打脸!
刚才嘲讽得有多狠,此刻脸就被打得有多疼!
玄天宗弟子们脸上的傲慢荡然无存,只剩下震惊与羞愤。
青云宗弟子则是由悲转喜,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喝彩!
“沈师兄好样的!”
“看谁还敢说我们青云宗无人!”
周紫烟美眸圆睁,紧紧盯着沈渊,仿佛要将他看透。
李真人抚须的手也停了下来,眼中精光闪烁。
孙长老心中狂震,他猜到此子不凡,却没想到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此等天赋,已非“特殊”可以形容!
然而,更惊人的一幕还在后面!
那心态失衡的钱明,见沈渊即将采完第十朵,而他们三人加起来才七朵(还毁了两朵),急怒攻心之下,竟恶向胆边生!
他假借采摘,暗中屈指一弹,一缕阴损的蚀脉针悄无声息地射向沈渊小腿!
此针细如牛毛,蕴含剧毒,能毁人经脉!
“小心!”有眼尖的青云宗弟子惊呼。
但沈渊仿佛背后长眼,在蚀脉针及体的前一刻,看似无意地侧身抬脚,恰好避开。
那针矢没入他身旁一株七心海棠根部。
轰!
那株七心海棠猛地一震,积攒的扰神花粉连同钱明暗算的毒力轰然爆发!
一团色彩斑斓、却蕴含恐怖毒素的花粉烟雾如同怒兽,瞬间吞噬了钱明,并向四周疯狂扩散!
“啊——!”钱明首当其冲,发出凄厉惨叫,浑身肌肤迅速泛起黑紫色,倒地抽搐。
“钱师弟!”
“快退!”
赵乾和周紫烟等人脸色剧变,慌忙后退,但那毒雾扩散极快,眼看就要将他们一并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的沈渊,终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显露出了他獠牙的一角!
面对汹涌而来的致命毒雾,他不仅未退,反而上前一步,眉头微皱,似是嫌这毒雾碍事。
只见他周身空间微微扭曲,那足以让筑基修士都手忙脚乱的混合毒雾,在靠近他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无底深渊,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疯狂撕扯、吞噬,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原地,只剩下沈渊淡然站立,以及他脚下那株因根部被破坏而迅速枯萎的七心海棠。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吞噬!他竟然把混合了蚀脉剧毒的狂暴花粉给生生吞噬了!
这还是人吗?!
玄天宗弟子们僵在原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满脸的惊恐与难以置信。
赵乾看着倒地昏迷、生死不知的钱明,又看看毫发无伤、深不可测的沈渊,脸色惨白如纸,之前的傲慢荡然无存,只剩下深深的恐惧。
周紫烟红唇微张,看向沈渊的目光充满了震撼与好奇。
李真人猛地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渊,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吞噬万毒,百邪不侵!小友,你莫非是传说中的万毒灵体?!”
孙长老更是呼吸急促,眼中贪婪与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原本只想掌控一个天赋弟子,但现在,他看到的可能是一具行走的、价值无可估量的绝世宝体!
沈渊感受着噬灵藤传递来的吃饱了的满足感,以及体内被转化吸收的精纯能量,缓缓抬起头。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脸色惨白的玄天宗众人,最后落在孙长老那难以掩饰的贪婪脸上,心中冷笑。
脸,是你们自己凑上来打的。
戏,才刚刚开始。
他不准备继续当一个任人践踏的弱小之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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