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城东区，是整个城池最繁华的商业区域。
巨大的穹顶式建筑万宝楼气势磅礴，乃是城中最大的综合型商会。
与之相邻的丹霞阁终日异香缭绕，专营高阶丹药。
神兵坊门前矗立着两尊巨大的石傀，隐隐散发出凌厉的兵戈之气。
更有无数大小不一的店铺、摊位鳞次栉比，叫卖声、议价声不绝于耳，形成一片喧嚣而富有生机的景象。
沈渊收敛了所有气息，如同一个最普通的低阶修士，漫步在这片繁华之地。
肩头的啸月也收敛了神异，看上去就是一只颇具灵性的漂亮宠物。
然而，他那双平静的眼眸深处，因果债榜的力量已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掠过一件件商品。
在他的视野中，这个世界呈现出另一番景象。
大多数法器、丹药都笼罩着或明或暗的灵光，代表着其品质与效用，同时也显露出细微的瑕疵或炼制因果。
一些看似古朴的物件，则缠绕着时间的尘埃与复杂的因果线，真假难辨。
他首先走进万宝楼。
立刻有面容姣好、修为在炼气中期的侍女迎了上来，虽然沈渊衣着朴素，但能在流云城做导购的，眼力都不差，并未因表象而怠慢。
“前辈，欢迎光临万宝楼，不知需要些什么？丹药、法器、符箓、材料，本楼应有尽有。”侍女声音甜美。
“随意看看。”沈渊语气平淡，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柜台。
侍女识趣地落后半步跟随。
沈渊看似随意地走着，神识却在 因果债榜的辅助下，飞速分析。
一柄标价五千下品灵石的秋水剑，灵光湛然，但债榜提示其内部有一处极其细微的锻造裂纹，是炼制时火候掌控失误所致，长期温养使用，有突然崩碎的风险。
一瓶号称能提升筑基初期修为的凝元丹，丹晕圆润，但债榜洞察到其中一味辅药地心火莲的年份不足，导致丹毒含量超标近三成，长期服用隐患极大。
这些信息，即便是经验丰富的鉴宝师，也未必能一眼看穿，但在因果债榜的洞察本源下，无所遁形。
沈渊并未点破，也没有购买这些华而不实或有隐患的东西。
他的目标，是那些被忽视的，或是其真正价值未被认知的遗珠。
走到一处专门售卖各种未知矿石和古老残片的区域，这里人气明显冷清不少。
柜台里摆放着许多奇形怪状、色泽暗淡的物品，大多标注着上古残片（功效不明）、奇异矿石（需自行鉴定）等字样，价格却不菲，赌性很大。
沈渊的目光，落在了一块约莫巴掌大小，通体灰扑扑，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仿佛被岁月严重侵蚀的金属残片上。
标签写着：天外陨铁残片（？），坚硬异常，无法熔炼，疑似炼器废料。售价：八百下品灵石。
在寻常修士甚至鉴宝师看来，这确实像一块无法利用的废料。
但在沈渊的视野中，这块残片内部，却隐隐流动着一丝极其微弱、却纯粹无比的星辰精金的气息！
其外表的蜂窝孔洞，并非腐蚀，而是某种星辰之力自然冲刷形成的特殊结构，内部核心封存着一缕宝贵的星辰精金本源！
只是外层被一种奇特的星尘壳包裹，隔绝了几乎所有探测。
星辰精金，乃是炼制高阶飞剑和空间法器的顶级材料之一，蕴含星辰之力与空间属性，一丝一毫都价值连城。
这块残片内的含量，虽不足以炼制完整法宝，但若提取出来，足以作为核心材料，提升他本命飞剑的品质，或用于修复、强化那枚神秘残玉。
“此物，我要了。”沈渊指向那块废料。
侍女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位看似不凡的前辈会看上这块无人问津的玩意儿，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好的前辈，这就为您取来。”
支付了八百灵石，这块蒙尘的珍宝便落入沈渊囊中。
他神色不变，继续闲逛。
在丹霞阁，他花费一千五百灵石，买下了一小包被标注为生机微弱，培育失败的枯死灵藤种子。
债榜显示，这些种子并非枯死，而是陷入了一种深度的寂灭状态，其核心蕴藏着一缕极其稀薄的乙木青华，乃是炼制高阶疗伤丹药青华丹的主药之一，若能以精纯木系灵气或建木生机刺激，有很大几率复苏。
在神兵坊角落，他以两百灵石的低价，买下了一柄锈迹斑斑、灵气全无的断剑。
债榜洞察到，剑身内部烙印着几个残缺的古符文，其结构精妙，蕴含着一丝破甲真意，对他参悟剑道、完善自身剑诀颇有启发。
他就这样不显山不露水地穿梭于各个店铺，凭借因果债榜的逆天能力，以极小的代价，淘到了数件对他当前或未来大有裨益的宝物。
这些交易并未引起太大注意，毕竟坊市之中，每天都有抱着捡漏心态的修士，成功者寥寥，大多数只是白白浪费灵石。
然而，当他从一家名为百草堂的灵药铺走出时，一个略显拘谨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正是之前在醉仙居外，那个被赵干欺凌的朴素青年。
此刻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脸上的窘迫褪去，多了几分坚毅。
他见到沈渊，立刻深深一揖到地，语气激动而诚挚：“晚辈阵法师学徒，墨辰，多谢前辈昨日出手相助之恩！”
沈渊脚步未停，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举手之劳。”
墨辰却快步跟上，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对前辈是举手之劳，对晚辈却是免去了一场折辱，甚至可能是道途之厄。晚辈无以为报，唯有将此物赠予前辈，聊表心意！”
说着，他双手奉上一块非金非玉、颜色暗沉、巴掌大小的圆形阵盘残片。
那残片边缘参差不齐，表面刻划着复杂而残破的纹路，灵力波动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
“此乃家传古阵盘的一部分，据先祖所言，可能与某种上古传送阵或封印阵有关。晚辈才疏学浅，研究多年一无所获，留在身边也是蒙尘。前辈修为高深，或能从中有所得。”墨辰眼神清澈，带着真诚。
沈渊目光落在阵盘残片上。
因果债榜微微一动，提示此物确实蕴含古老的空间阵法因果，虽然残破，但其核心的一点虚空石精粹并未完全消散，而且其上的阵纹结构，与他从青云宗秘境得到的那部分建木残枝上天然形成的空间道纹，有某种奇异的共鸣！
此物，对他感悟空间之力，或许真有帮助。
“你专程在此等我，便是为了赠此物？”沈渊接过阵盘残片，入手微沉，触感冰凉。
墨辰脸上露出一丝郝然：“晚辈…晚辈确实存了一丝私心。前辈神通广大，晚辈想…想追随前辈，鞍前马后，学习阵道！晚辈虽只是学徒，但于阵法一道颇有兴趣，也肯下苦功！”
他说着，再次深深鞠躬。
沈渊看着眼前这个青年，因果债榜并未显示恶意，反而那缕古阵法传承的因果线，因为这块残片的赠予，似乎与他产生了一丝微弱的联结。
“我独来独往惯了，不收追随者。”
沈渊语气依旧平淡，“不过，你若能凭自身本事，在阵道上有所成就，他日或有一线机缘。”
他没有把话说死，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可能性。
对于有潜力、懂感恩的人，他不介意随手撒下一些种子，至于能否发芽，就看其自身造化了。
墨辰闻言，眼中虽闪过一丝失望，但更多的却是振奋。
能得到这位神秘强者的一句机缘，已是天大的幸事！
他再次郑重行礼：“多谢前辈！晚辈定当努力，不负前辈今日之言！”
沈渊不再多言，点了点头，便转身融入人流。
在他身后，墨辰紧紧攥了攥拳头，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而沈渊不知道的是，在他于坊市间游走，看似平静地捡漏时，几双无形的眼睛，已经透过人群，悄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万宝楼顶层，一间雅室内。
一名身着华服、面容精悍的中年男子，透过一面水镜，正看着沈渊离去的背影。
他是万宝楼在流云城分楼的大管事，金丹中期修为。
“查清楚了吗？此人是什么来历？”中年男子沉声问道。
身后一名黑衣属下恭敬回道：“回禀金管事，查不到。此人仿佛凭空出现，天机阁那边口风很紧。只知道他姓沈，实力深不可测，昨日在醉仙居外，未出手便废了玄天宗赵执事之子的两名筑基护卫。赵昆亲自押子跪门请罪，未得回应。”
“姓沈…未出手废筑基…”
金管事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神闪烁，“玄天宗寿宴在即，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物…他今日在楼里买了什么？”
“只买了一块标注为天外陨铁残片的废料，花费八百灵石。”
“废料？”金管事眉头微挑，“以他的眼力，会花八百灵石买一块真正的废料？继续盯着，但切记，只可远观，不可招惹。另外，将此事上报总楼。”
“是！”
与此同时，天机阁内，那名接待过沈渊的黑袍金丹老者，也收到了一份关于沈渊在坊市行为的简略报告。
“星辰精金残片、寂灭乙木藤种、古符文断剑…看似随意，却皆非俗物。”
老者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这位沈前辈，不仅实力超群，这鉴宝之能，更是骇人听闻啊…他搜集这些，莫非与玄天宗老祖的隐患有关？”
他沉吟片刻，对身旁侍立的弟子吩咐道：“传讯给玄天宗内的暗线，将关于这位沈前辈的有限信息，以及他可能对老祖之疾有所意图的猜测，以最高机密等级，传递给李真人一系。记住，只给李真人一系，其他人，不得泄露分毫。”
“弟子明白！”
流云城的水，因为沈渊的到来，开始泛起更深的涟漪。
各方势力的目光开始交织，无形的网正在悄然撒开。
而风暴中心的沈渊，却已回到了临时租住的僻静小院，准备开始将这些材料，转化为前往玄天宗寿宴的敲门砖。
他首先取出了那块星辰精金残片和那柄锈蚀断剑。
指尖一缕融合了建木生机与噬灵藤吞噬之力的奇异灵力缓缓探出，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精准地剥离着残片外层的星尘壳，并感悟着断剑内的古老破甲符文。
玄天宗寿宴，将是他离开青云宗后，正式在这下三天舞台亮相的第一站。
这份贺礼，必须足够份量，也必须足够…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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