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命令下达后,87师残部开始向苏州河南岸转移,而负责断后的517团和521团,则毅然转身,迎向了汹涌追来的日军钢铁洪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战友的撤离争取着最宝贵的时间。
在闸北这片被炮火反复犁过、只剩下断壁残垣的破碎街区,517团残部在袁贤瑸团长的指挥下,化整为零,如同一把把碎刃,撒入了城市的巷道之中。
517团的弟兄们没有固守任何明确的战线,而是占据了无数个被炸毁的商铺、坍塌的工厂、破碎的民居,将每一个断墙、每一个弹坑都变成了死亡的阻击点。
每一个窗口、每一个弹坑、每一堵断墙后面,都可能隐藏着一支步枪、一挺轻机枪或一个抱着集束手榴弹的士兵。
他们面对的是急于扩大战果、气焰嚣张的日军第3师团第5旅团第68联队,联队长是鹰森孝大佐。
这支满编约3800人的部队,配属了战车和工兵,在开阔地带是无坚不摧的钢铁洪流。
然而,进入闸北的迷宫般的废墟后,他们的优势大打折扣。
坦克在瓦砾堆中行动迟缓,容易成为敢死队的靶子,步兵则完全陷入了残酷的巷战泥潭。
日军刚攻克江湾,士气正盛,一心想着快速追击,扩大战果,打通通往苏州河的道路。
袁贤瑸精准地把握住了日军“急于追击、略显急躁”的心态,采取了极其灵活的“火柴撒兵”战术。
他将残存兵力像撒火柴一样极度分散部署,以班、排甚至小组为单位,极度分散地潜伏在广阔废墟的各个角落。
各班排之间依靠手势、哨音甚至扔石子的声音联系。
这种战术让日军的重炮和飞机空有强大火力却无处着力。
因为炸平一栋破楼,可能只消灭一两个守军,而更多的冷枪会从四面八方意想不到的地方射来。
日军每推进一步,都要付出代价。
可能是一发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枪打倒了一名军官;可能是一枚从二楼窗口扔下的手榴弹炸伤了几名士兵;可能是一辆坦克被隐蔽处的敢死队员用炸药包炸断了履带。
虽然战术很正确,但双方的实力差距却是巨大的,战术和地形优势根本无法弥补双方之间的差距。
每迟滞日军一小时,517团都要付出巨大的伤亡。
鹰森孝大佐被这种看不见、打不着、却又无处不在的袭击搞得焦头烂额,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推进速度被极大地延缓。
但鹰森孝可不是等闲之辈,他虽然急躁,但并没有慌乱。
鹰森孝调来步兵炮和火焰喷射器,命令工兵配合,逐个焚烧、爆破任何可能藏匿中国士兵的建筑。
这个战术给517团的弟兄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战斗变成了残酷至极的消耗战和拆屋战。
每拖延日军一小时,517团都要付出巨大的牺牲。
一个排,往往要负责阻击日军一个中队的进攻。
许多阻击点战斗到最后一人,幸存的士兵拉响身上最后一颗或一捆手榴弹,高喊着口号与冲上来的日军同归于尽。
枪法好的士兵,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依旧冷静地瞄准,将宝贵的子弹射入日军的眉心。
一个个阻击点陆续在烈焰和爆炸中沉默。
幸存者的活动空间被不断压缩。
在坚守了约36小时后,他们终于接到了撤退的命令。
残存的官兵,利用夜色和对城市地下下水道的熟悉,如同幽灵般分批撤出战斗,向苏州河南岸转移。
他们留下了一座被日军怒火彻底焚毁的废墟,和数倍于己的敌军伤亡,成功地将日军第68联队死死钉在闸北长达一天半之久。
与此同时,在泗塘河东岸,521团团长向凤武面临的是一场更为传统却同样绝望的正面阻击战。
相较于517团的灵活游击,521团团长向凤武承担的任务则更为直接和残酷。
死守泗塘河桥梁渡口,阻止日军沿河南岸快速西进!
他们的阵地设在泗塘河东岸,背后就是河水,退路有限。
这是一场背水之战。
身后是河水,退路有限,每一个官兵都明白,此地即是绝境。
521团面对的是得到师团直属炮兵和装甲车加强的日军第3师团第29旅团第18联队,另一个满编精锐联队。
联队长是石井嘉穗大佐。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日军首先动用了师团直属重炮和来自江面的舰炮,对521团仓促构筑的简易阵地进行了毁灭性的覆盖式炮击。
泥土、木材、血肉被一同掀上天空,工事几乎被全部摧毁,许多官兵还没见到敌人就牺牲在炮火之下,整个东岸阵地俨然成了一片炼狱。
炮火延伸后,日军第18联队的步兵,在八九式中型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下,向桥梁发起了集团冲锋。
钢铁洪流轰鸣着驶来,试图强行冲桥。
521团仅存的一门战防炮发出了怒吼,成功击毁一辆领头的日军坦克,但炮位也立刻招致了日军密集火力的报复,很快被摧毁。
官兵们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反击:抱着集束手榴弹,利用弹坑匍匐接近,炸断坦克履带;身上绑满炸药包,高喊着扑向日军装甲车。
没有反坦克武器的士兵,则等日军步兵靠近后,用步枪、手枪和手榴弹与之展开惨烈的近战,拼命阻止日军工兵架桥或修复被部分炸毁的桥面。
每一寸河岸土地都经历了反复争夺,血流成河。
战斗至10月27日下午,521团伤亡极其惨重,阵地多处被突破,日军后续部队仍在源源不断开来。
眼看阻击任务已基本完成,主力应该已安全转移,向凤武团长含泪下达了最后命令:
“炸桥!”
工兵奋力摇动起爆器。
轰隆一声巨响,泗塘河上那座主要的桥梁在冲天的火光和烟尘中轰然断裂,坠入河中!
桥梁被毁,日军的快速通道被彻底阻断。
然而,负责掩护工兵和最后部队撤退的一个排,却被隔断在了东岸,陷入了日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这个排的官兵们没有慌乱,他们知道自己最终的命运。
他们没有退缩,没有投降,利用炸毁的桥墩和最后的工事,与数十倍于己的敌人展开了最后决战。
他们利用残存的废墟和弹坑,与四面围上来的日军进行了最后的绝望战斗。
子弹打光了就用刺刀,刺刀折断了就用石头、用牙咬……
最终,全排官兵战至最后一弹,全体壮烈牺牲,用生命为这场泗塘河阻击战画上了一个无比惨烈悲壮的句号。
他们的牺牲,换来了主力侧翼暂时的安全,也为整个87师的撤退,画上了一个无比惨烈、却又无比壮烈的句号。
他们的牺牲,没有白费。
517团和521团以巨大的代价,成功迟滞了日军两个主力联队的疯狂追击,为87师主力和友军部队撤至苏州河南岸重新组织防御,赢得了至关重要的两天时间。
他们的英魂,与苏州河水一同,呜咽着流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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