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第6师团的进攻,并未像许多初经战阵的新兵所想象的那样,在抵达阵地后便立刻发起漫山遍野的“板载”冲锋。
谷寿夫这个老辣的屠夫,深谙现代战争的残酷法则。
他挥下的第一刀,并非步兵的刺刀,而是来自天空的航空轰炸和来自地面的重炮轰击。
首先降临的是来自天空的死神。
从“加贺”号等航母以及附近刚刚抢修完毕的野战机场起飞的日军轰炸机、战斗机,如同成群结队的钢铁秃鹫,不间断地呼啸着扑向雨花台阵地。
它们带着令人牙酸的尖啸俯冲而下,将一枚枚重磅炸弹投掷下来。
剧烈的爆炸接连不断地撕裂大地,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破片和泥土冲天而起,仿佛要将整个山岗彻底犁翻。
重点目标是任何可见的工事痕迹、疑似指挥部的掩体以及可能存在的炮兵观测所。
日军战斗机上的机炮扫射如同疾风骤雨,打得地面烟尘四起,碎石飞溅,压得守军几乎抬不起头。
空袭的余威尚未散尽,更加恐怖和持久的打击接踵而至。
日军将师团属的配备了36门75mm野炮和12门120mm榴弹炮的野炮兵第6联队,以及加强过来的独立重炮兵部队,全部推进至前沿预设阵地。
下一刻,地狱的真正大门敞开了。
“呜——咻——!!!”
“轰!!!轰隆隆!!!”
不同于空袭的间歇性,重炮的轰击是持续不断、铺天盖地的,仿佛永无止境的雷鸣在耳边疯狂炸响。
数以百计的大小口径炮弹,如同冰雹般砸落在87师守卫的雨花台阵地上。
这不是一阵一阵的炮火急袭,而是持续了数个小时的、毫无间断的地毯式覆盖炮击。
日军炮兵的意图简单、粗暴而有效。
用绝对的火力密度,将地表一切人工构筑的工事彻底炸平,将守军的有生力量大量杀伤、震毙于阵地之内,最大限度地为即将跟进的步兵扫清障碍。
整个雨花台都在剧烈地颤抖、呻吟。
巨大的火球一团接一团地腾起,浓黑的硝烟彻底遮蔽了天空,仿佛白昼瞬间化为了昏暗的黄昏。
灼热的气浪炙烤着每一寸土地,焦糊味和硝烟味混合着血腥味,形成了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87师官兵们蜷缩在战壕和散兵坑里,承受着这前所未有的恐怖考验。
大地像筛糠一样抖动,巨大的爆炸声震得人耳膜破裂,流出鲜血,头脑嗡嗡作响,几乎失去思考能力。
不少人被直接震得口鼻溢血,昏死过去。
更为可怕的是心理上的折磨,那仿佛永无止境的爆炸,那不知道下一发炮弹会落在何处的未知恐惧,足以将最勇敢的士兵逼疯。
工事在肉眼可见地崩塌。
辛辛苦苦用沙包、圆木加固的战壕被炸成一段段断壁残垣,精心构建的机枪巢被直接命中,连同里面的射手一起化为齑粉。
交通壕被炸塌,阻断了各阵地之间的联系。
师、团、营之间的电话线更是被炸得七零八落,指挥通讯几乎陷入瘫痪。
伤亡数字在炮击开始后的极短时间内便开始急剧攀升。
万幸的是,陈实早已预料到日军必然会进行如此疯狂的火力准备。
他提前做了两手准备。
一方面,他命令师属工兵营组织敢死队,冒着随时可能被炸得粉身碎骨的危险,随时待命,一旦炮火稍有间隙便冲出去抢修被炸断的电话线,竭力保持通讯畅通。
另一方面,他成立了一个由师部警卫营精锐和头脑灵活的士兵组成的传令小组,明确告诉他们,当电话线无法及时修复时,就用他们的双腿和性命来传递命令。
用最原始也是最可靠的人力,来防止整个指挥体系在炮火中彻底崩塌失灵。
更重要的是,在战前争分夺秒的有限时间里,陈实不惜一切代价,强令各部必须尽可能多地挖掘加深防炮洞和猫耳洞。
这些简陋的洞窟,此刻成为了无数士兵的救命稻草。
虽然依旧不断有防炮洞被重炮直接命中,里面的士兵被活埋或震死,但大多数士兵因这些洞窟而得以在这场钢铁风暴中幸存下来。
日军的炮火虽然猛烈得超乎想象,给阵地表面带来了毁灭性的破坏,但87师的骨干和有生力量,因此并未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持续不断的、令人窒息的猛烈炮击,终于渐渐停歇下来。
阵地上弥漫着呛人的硝烟,耳朵里依旧回荡着剧烈的耳鸣,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反而显得格外诡异和恐怖。
几乎在炮击停止的瞬间,一直紧盯着前沿、满身都是尘土碎屑的陈实,猛地从掩体里抬起头,嘶哑着嗓子对传令小组吼道:“快!通知各团!鬼子炮火延伸,步兵马上就要上来了!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准备战斗!”
陈实顿了顿,用尽力气补充了至关重要的战术指令:“告诉所有弟兄!节省弹药!把小鬼子放近了再打!先用手榴弹,再用步枪机枪!谁他娘的敢提前开枪暴露火力点,老子毙了他!要把鬼子放到眼皮子底下,趁他们以为我们被炸光了、放松警惕的时候,再给老子往死里打!”
“是!师座!”
传令兵们没有丝毫犹豫,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利用熟悉的地形,猫着腰,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各团、各营的阵地,声嘶力竭地重复着师长的命令。
命令被一层层迅速传达下去。
残破不堪的战壕里,幸存的士兵们挣扎着从泥土和战友的遗体下爬出来,晃动着嗡嗡作响的脑袋,吐出口中的泥血,艰难地拿起武器,将成捆的手榴弹后盖拧开,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机枪手推开压在枪身上的浮土,将新的弹链压进枪膛。
军官们压低声音,沿着战壕快速移动,检查着士兵们的状态,重复着“放近打”、“节省弹药”的命令。
阵地上弥漫着一种极致的压抑和死寂,仿佛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每一双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阵地前方那片被炮火犁得松软、冒着青烟的开阔地,等待着那片土黄色浪潮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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