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匆匆赶回桃源村时，已是傍晚。
水泥厂门口围着一群人。王大力和赵铁牛挡在大门前，对面站着十几个灰头土脸的汉子，领头的正是王富贵。
他比三个月前更瘦了，西装皱得像抹布，皮鞋裂了口子。
张宏来了！有人喊道。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王富贵看见张宏，蜡黄的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张...张总...
叫我张宏就行。张宏平静地说，怎么回事？
王富贵搓着手：那个...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厂子还招不招人？张总，您看在往日情面的份上，帮兄弟们一把吧...
“是啊，张宏…张总，赏口饭吃吧，我这三月没增到一分钱……”
“省城那些王八蛋，见咱们是村里来的，骗咱们干活不给钱！”
王富贵身后那群人低着头，有几个甚至红了眼眶。其实不少人都是张宏认识了好几年的老乡，当初跟王富贵去省城打工，都被骗了。
宏哥，不能要他们！孙二狗凑过来小声说，当初怎么对我们的？现在落难了知道回来了？
王大力也点头：就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赵铁牛板着脸，没表态。
见众人这样，王富贵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佝偻着腰低着头，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张宏看着这群狼狈不堪的同乡，想起了前世的自己——也是在省城被骗得身无分文，睡过桥洞，捡过剩饭。
厂里还缺多少人手？他突然问王大力。
二十个左右...王大力不情愿地回答。
那就收下他们。张宏说，但有两个条件。
王富贵猛地抬头，小眼睛里闪着希望的光：您说！什么条件都行！
第一，必须参加岗前培训，考核合格才能上岗。
没问题！
第二，张宏盯着王富贵的眼睛，守我的规矩。偷奸耍滑、吃拿卡要，发现一次，立刻走人。
王富贵连连点头：一定一定！张总大恩大德...
叫我张宏。张宏纠正道，然后转向王大力，安排宿舍，明天开始培训。
等王富贵千恩万谢地带着人走了，王大力终于忍不住了：宏哥儿，你太心软了！这王八蛋当初...
王哥。张宏打断他，王富贵抠门，但好歹帮过咱们，人不能忘本。再说，人都有落难的时候，都是老乡，咱能帮就帮。
“行吧，你说的在理……”王大力嘀嘀咕咕，不情不愿去落实了。
……
县招待所的床硬得像木板。
明早企业家培训班就结束了。
张宏洗完澡，躺在床上翻看文件材料。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屏幕上显示陈文秀三个字。
还没睡？他接起电话，声音不自觉放柔和。
刚整完台账。陈文秀的声音带着疲惫，听说你收留了王富贵他们？
张宏笑了：消息传得真快。
村里就这么大。电话那头传来倒水的声音，你做得对。扶贫先扶志，给他们工作比给钱强。
两人聊了一会儿厂里的近况。突然，陈文秀话锋一转：张宏，我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
村里现在有十七个孤寡老人，二十多个留守儿童。陈文秀的声音轻了下来，我想...能不能用水泥厂的利润建个小福利院？
张宏眼前立刻浮现出陈德明校长那间漏雨的宿舍，和村里孩子们走十几里山路上学的身影。
好主意。他毫不犹豫地说，地皮有现成的吗？
村西头有块集体用地...陈文秀的声音突然明亮起来，你同意了？
当然。张宏翻了个身，这是好事，干嘛不干？不过要干就干漂亮点。设计要周全，得考虑无障碍设施...
两人越聊越兴奋。陈文秀说起她在京城参观过的现代化福利院，张宏则从专业角度分析建筑结构。不知不觉，电话打了近一个小时。
对了，临挂电话前，陈文秀突然压低声音，我听县里说，下个月可能有一批重点扶贫工程要落地。你做好准备。
张宏心头一热。这种内部消息，不是特别信任的人绝不会透露。
谢谢。他轻声说，周末有空吗...请你吃饭。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好啊。陈文秀的声音带着笑意，我要吃麻辣火锅。
挂断电话后，张宏盯着天花板发呆。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重生以来最幸运的事，不是得到系统，而是遇见了陈文秀。
第二天一大早，张宏早早起床收拾好了行李。
搞完结业典礼后，他接到了马经理的电话。
张总啊...马经理的声音甜得发腻，有个小问题...桃源牌水泥在县城卖不动啊！
张宏皱眉：上周不是还说供不应求吗？
这个嘛...马经理支支吾吾，市场竞争太激烈了...要不，降价20%？不然我没法继续代理了...
张宏的直觉立刻拉响警报。马经理的态度转变得太突然。
我需要考虑。他谨慎地回答。
刚挂电话，手机铃声又响起来。
宏哥儿！出事了！王大力声音急促，县里出现了山寨我们的水泥！包装、性能几乎一模一样！
张宏的心沉了下去：确定吗？
千真万确！刘三刚从一个工地拿回样品，连凝固时间都跟咱们的一样！
这绝不是巧合。张宏的水泥配方有系统加持，普通厂家根本模仿不来。除非...
查一下最近谁接触过配方。张宏声音冰冷，特别是新来的。
挂断电话，张宏站在窗前深呼吸。阳光依旧明媚，但他仿佛已经看见风暴来临前的乌云。
周建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张总遇到麻烦了？
张宏犹豫了一下，简单说明了情况。
马德才？周建华嗤笑一声，那孙子专干这种下三滥的事。要不要我帮忙？
暂时不用。张宏摇头，我先自己处理。
周建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有需要随时找我。对了，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大项目吗？下个月就招标了……
结业典礼上，张宏心不在焉。台上领导在颁发结业证书，台下他在脑海中梳理着线索——马经理突然要求降价、山寨产品出现、王富贵带人回来...
这一切，未免太巧合了。
当张宏接过结业证书时，他做出了决定——他要主动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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