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林晚睡得格外安稳。梦中没有昨日的惊险,而是阳光明媚的春日,周聿深站在济安堂的药材架前,认真辨识着每一种草药。醒来时,晨光已经洒满房间,她听到楼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她慵懒地睁开眼,看着空气中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缓缓飞舞,恍如金色的精灵在晨光中翩翩起舞。
她坐起身,睡意尚未完全消散,却一眼发现床头柜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毛巾柔软洁白,甚至还带着阳光的味道;牙刷和牙膏都是未拆封的;最让她惊讶的,是旁边叠放好的一套女装,质地是柔软舒适的棉麻,颜色是素雅的浅青色,正是她平日偏爱的风格。
林晚拿起衣服,微微一怔。她展开比试了一下,尺码竟大致不差。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暖意和惊讶——他竟如此细心周到,连这种小事都考虑到了。这种被默默关照的感觉,让她心头某一处微微塌陷下去,仿佛坚冰初融。
洗漱完毕,换上那身合体的新衣,林晚轻轻推开房门。小楼里飘散着淡淡的米香和一丝熟悉的药材清香,与她每日经营的济安堂味道有些相似,却又截然不同。这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冷冽的、干净而沉稳的、独属于周聿深的气息,无处不在,令人安心。
而周聿深则在天亮前就起床了,他站在书房窗前,看着晨曦中的小镇慢慢苏醒。多年军旅生涯让他习惯了警惕与孤独,但林晚的出现,如同暗夜中的一束微光,照亮了他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他知道,这场因假药案而起的风波远未结束,更大的挑战可能还在后面。但此刻,看着朝阳缓缓升起,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决心——不仅要彻底铲除危害一方的假药团伙,更要保护好那个已经悄然改变他生活的女孩。
她沿着楼梯走下,木质台阶在她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这宁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走到楼梯转角时,她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周聿深已经坐在了餐桌旁。
他换下了一贯笔挺的军装或正装,穿着一身深灰色的棉质常服,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凌厉与威严,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与随意。但即便如此,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透着军人特有的挺拔气质。他面前放着两份清淡的早餐:清粥小菜,还有两碗正冒着袅袅热气的药粥。他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一份文件,晨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听到脚步声,他抬眼看来,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对她穿着新衣的样子并不意外,只是眼底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满意。周聿深站在餐桌旁,为她拉开椅子。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肩上镀上一层金边。
“睡得好吗?”他问,声音比昨日更加温和。
“很好,谢谢您。”林晚有些不自在地捋了捋衣角,走到餐桌旁坐下,“这衣服……麻烦您了。”
“让小李早上顺便买的,不合身的话再换。”周聿深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小事,将一碗药粥轻轻推到她面前,“先吃早饭,凉了药效会差些。吃完让小李送你去济安堂。”
林晚低头看着那碗药粥,里面加了红枣、枸杞和黄芪,正是她前几日建议的配方。粥熬得恰到好处,米粒软糯,药香四溢。她小口品尝着,暖流从喉间一直蔓延到胃里,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早餐期间,气氛有一种微妙的沉默。两人似乎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昨晚那些惊心动魄的行动和那些未曾挑明的未尽之语,只是偶尔聊几句关于药粥火候的把握,或是评论一下今日看来不错的天气。
“这粥的火候掌握得很好,”林晚轻声称赞,“药材的味道都出来了,但没有苦涩感。”
周聿深微微颔首:“按照你上次说的方法,先武火后文火,最后加了一刻钟的焖煮。”
林晚有些惊讶:“您还记得这么清楚。”
“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周聿深语气平淡,但话中的含义却让林晚心头一跳。
她低下头,假装专注地吃着粥,耳根却微微发热。
早餐后,小李准时到来,车已停在楼下。周聿深站起身,亲自送她到门口。晨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硬朗的轮廓。林晚注意到他眼下的淡青色阴影减轻了许多,想必昨夜也终于得以安睡。
“日常诊疗照旧,但……”他顿了顿,目光沉静地看着她,“若有任何陌生面孔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哪怕只是最微小的异样,立刻联系我或者小李。”他的叮嘱简洁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已然将她划入了他的责任范围之内。
“我明白,您放心。”林晚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头轻声道,“您……也一夜辛苦,记得按时喝下午那副药。”
周聿深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淡极快的笑意,几乎难以捕捉,他只是微微颔首:“嗯。”
回济安堂的路上,小李一改往日的严肃,语气轻松了许多:“林大夫,您不知道,首长今早特意吩咐我去买那身衣服时,还详细描述了您的身高和体型呢。我跑了好几家店才找到合适的。”
林晚脸颊微热,心中却泛起一丝甜意。她没想到周聿深观察得如此细致,连她的穿衣风格和尺码都了然于心。
回到济安堂,一切看似如常。熟悉的药香扑面而来,师父正在擦拭柜台,抬头看到她,随口问道:“昨晚忙到那么晚?什么病人那么棘手?”
林晚按捺住心虚,按事先想好的说辞应对了过去:“是一位旧疾复发的先生,情况有点复杂,调整方子多花了些时间。”父亲点点头,并未多疑,转而吩咐她去整理新送来的一批药材。
心中虽略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安心。她开始处理日常事务,抓药、问诊,一切都回归了往日的节奏。闲暇时,她注意到医馆附近似乎多了几个看似“闲散”的路人,或是在对面茶馆看报,或是在巷口驻足抽烟,但他们眼神警惕,姿态沉稳,间隔一段时间便会不着痕迹地巡视四周。
林晚知道,那是周聿深布下的、无声的守护网。这份密不透风的保护,让她感到踏实,却也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与那个男人之间已然产生的特殊联系。
中午时分,她收到一条简讯:“药已服。周。”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她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她回复道:“收到。今日天气转凉,请注意添衣。”
平静无波的日子过了两三天。假药团伙的残余势力似乎真的被连根拔起,销声匿迹,小镇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祥和。林晚依旧每日准时去小楼为周聿深进行针灸和药疗,两人之间的默契日渐加深。
这天下午,阳光斜照进书房,林晚正心无旁骛地研磨着待用的药材,周聿深放在书桌上的加密电话突然震动起来。他拿起听筒,听了片刻,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起来。
“确定了?好,按计划收网,务必一网打尽,注意安全。”他放下电话,目光转向林晚,语气沉稳却带着决断力,“找到主犯的藏身地点了,今晚行动。”
林晚的心猛地一下又提了起来,手中的药杵停了下来。这一次的担忧,不仅仅是对一次抓捕行动的紧张,更是清晰地掺杂了对周聿深个人的深切担忧,尽管她深知他必定是身经百战,运筹帷幄。
“会…很危险吗?”她忍不住脱口问出,眼中盛满了无法掩饰的关切。
周聿深看着她眼中真切的忧虑,冷硬的眉眼似乎放缓了些许,语气也比平时更温和:“计划周详,不会有问题。”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这几乎是他第一次主动承诺事后告知,“结束后,我给你消息。”这句简单的承诺,超越了对一个普通医生或保护对象的交代,一种超越寻常医患关系的信任与特殊的联系,已在不言之中悄然建立。
那天晚上,林晚在济安堂自己的房间里坐立不安,心绪不宁。医书摊在桌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原本打算整理的药材也被冷落在一旁。夜色渐深,窗外万籁俱寂,青石巷沉入梦乡,她却毫无睡意。
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轮廓。月光下,山影朦胧,仿佛蛰伏的巨兽。她不禁想象着周聿深此刻身在何处,是否正带领着部下潜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等待着最佳的行动时机。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她试图通过整理药材来分散注意力,但手指却不听使唤地微微颤抖。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为一个人的安危担忧,这种牵肠挂肚的感觉既陌生又强烈。
就在她几乎要被自己的担忧吞噬时,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幽蓝的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一条简洁的信息跳了出来,来自一个虽然没有保存姓名但她已眼熟于心的号码:
【已解决,安。周。】
只有短短四个字,却像有着千钧重量,瞬间抚平了她所有的不安与焦灼,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她捧着手机,将那条信息反复看了好几遍,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上那个“周”字,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安心而柔软的笑意。
一颗高高悬起的心终于稳稳地落回实处,胸腔里却被另一种更加饱满、温热而陌生的情绪填得满满的。她走到窗前,深深吸了一口夜晚清凉的空气,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
第二天,小李来接她时,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轻松笑意:“林大夫,早!案子彻底结了,团伙核心成员昨晚全部落网,一个没跑掉!这下您可以彻底放心了!”
到了小楼,周聿深正在书房等她。他看起来与平日并无不同,依旧冷静自持,但林晚却能敏锐地感觉到他周身那种若有若无的、常年紧绷着的凛冽气场似乎缓和了许多,眉宇间也舒展了些许。
“早上好,周先生。”她微笑着打招呼,声音里带着连日来未曾有过的轻快与明朗。
“早。”周聿深抬起眼,目光深沉而专注地落在她身上,像是确认她一切都好,随即言简意赅地宣布,“障碍清除了。”
这句话像是一语双关,既指危害一方的假药案彻底告破,也似乎在暗示着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无形的、因特殊身份、复杂处境和突如其来的危机而存在的隔阂与阻碍,正在随着硝烟散去而逐渐消失。
午餐时,气氛比往日更加舒缓。周聿深状似随意地提起:“我的疗程,快结束了吧?”
林晚放下汤匙,仔细计算了一下日子:“嗯,初步的集中调理阶段差不多完成了。您的身体底子好,恢复得比预期更快。后续需要的话,可以改为定期复诊调方,或者根据您身体的状况变化,随时调整方子。”
周聿深沉默了片刻,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忽然问道:“那么,林大夫之后的时间安排,是否会因此宽松一些?”
林晚正端起茶杯,闻言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径直对上了他的视线。他的目光不再只有审慎的评估和冷静的审视,而是带着一种明确的、不容错辨的期待与探询,那目光深处,似乎藏着某种亟待确认的东西。
窗外阳光正好,明媚而不灼人,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暖暖地照在相对而坐的两人身上,将餐桌笼罩在一片温暖而宁静的光晕之中。远处传来小镇集市隐约的喧闹声,更衬托出小楼内的静谧。
林晚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她看着周聿深深邃的眼眸,在那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看到了一种她不敢轻易解读的情感。
“济安堂的工作永远都忙不完,”她轻声说道,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但如果是周先生的邀约,我想我总是能抽出时间的。”
周聿深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那是一种近乎愉悦的情绪,在他向来沉稳的面容上显得格外动人。他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但两人之间的空气已然变得不同。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书房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晚为周聿深进行最后一次集中治疗时的针灸,银针在她手中稳而准地刺入穴位。周聿深闭目养神,呼吸平稳,但林晚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心境与初次治疗时已然大不相同。
当最后一根银针取出时,周聿深睁开眼,目光清明而深邃:“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治疗。”
“这是我应该做的。”林晚轻声回应,开始整理针灸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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