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初八。
中环，国际金融中心二期。
“啪！”
一份简历被摔在办公桌上。
皓月资本人事部总监Leo chow（黎海斌），指着那张纸，怒声质问：
“这是什么东西？哪来的垃圾？”
他面前的这份简历，内容简单得可笑。
一个他没听过的内地大学，一个毫不相干的专业，工作经验更是直接写了“无”。
皓月资本是港岛金融圈的顶层机构，就算招聘清洁工，履历也比这个要丰富。
“扔了！不，直接拿去碎掉！别让我再看见它！”
黎海斌不耐烦地挥手。
他的秘书，一个年轻女孩，脸色发白，站在原地没动。
“Leo哥……”
她小声说，“这份简历……是david哥早上亲自送过来的。”
黎海斌的动作停住了。
david？
秦小姐的首席助理？
那个除了秦小姐的指令外，对任何事都没有反应的david？
“他有说什么吗？”
黎海斌的声音有些干。
秘书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说。”
“就把它放在我桌上，只讲了四个字，‘按流程走’。”
“按流程走？”
黎海斌重复着，头皮有些发麻。
“这种简历，正常的流程就是进碎纸机！他到底什么意思？”
秘书不敢出声。
秦知，皓月资本的掌舵人，最反感的就是利用关系进公司。
三年前，一个董事想安排亲戚进交易部，被她当众把简历扔进了垃圾桶。
自那以后，“皓月资本不养闲人”就成了公司的硬性规定。
可现在，她却通过david的手，递过来一份荒唐的简历。
“考验我？还是说这个叫林清风的，背景大到连秦小姐都要破例？”
黎海斌在办公室里踱步。
“安排到核心部门，那帮自视甚高的精英非闹翻天不可。安排到后勤打杂，万一真是个大人物，我怎么交代？”
“Leo哥，那……到底要怎么处理？”
秘书小心翼翼地问。
黎海斌盯着那份简历，过了一分钟才开口。
“通知他，下午三点，来面试。”
他拿起那张纸，补充道：
“我亲自面试。”
……
下午三点，皓月资本会客室。
林清风穿着来时的夹克，坐在沙发上。
门被推开，黎海斌走了进来，脸上是职业化的笑容。
“林先生，你好，我是皓月资本的人事总监，Leo chow。”
他没有伸手，在林清风对面的位置坐下，将那份简历放在桌上。
“林先生，简历上说你是东华大学国际贸易专业毕业。”
黎海斌十指交叉。
“能谈谈你对离岸贸易和转口贸易区别的理解吗？”
林清风抬起眼：
“不知道。”
黎海斌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主修这个专业，却不了解基础概念？”
“毕业太久，忘了。”
林清风的回答。
这天没法聊了。
黎海斌忍着火气，换了个问题：
“那你为什么想加入我们皓月资本？你对金融行业有什么看法？”
“想找份工作。”
林清风说。
“只是找份工作？”
黎海斌加重了语气。
“这里是皓月资本，不是街边的便利店。”
“嗯，一份工作。”
空气安静下来。
秘书低着头，不敢看总监的脸色。
黎海斌的太阳穴在跳动。
他拿起简历，手指在“工作经验：无”那一行上点了点。
“林先生，你没有任何相关工作经验。我们这里压力很大，节奏很快，你确定能适应？”
“可以试试。”
黎海斌的耐心耗尽了。
“最后一个问题。”
他挤出笑容。
“你会用Excel吗？最基础的，SUm求和函数，用过吗？”
这已经是毫不掩饰的羞辱了。
林清风看着他，停顿了两秒。
“没用过。”
“噗——”
旁边的女秘书没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又赶紧用手捂住嘴。
黎海斌的脸黑了下来。
他站起身，将简历收进文件夹。
“好了，林先生，面试结束。你可以回去了，等通知吧。”
这是标准的拒绝说辞。
林清风也站起身，点了下头，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手刚碰到门把手，黎海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等等！”
林清风停下，回头。
黎海斌快步走到他面前，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手里拿着一张门禁卡。
“恭喜你，林先生，你被录用了。”
他将门禁卡递过去。
“你的职位是交易一部的交易助理。”
“明天早上九点，准时上班。”
林清风接过卡，冰凉的塑料材质。
他什么也没说，开门，离开。
看着那扇关上的门，黎海斌身子一软，靠在墙上，扯了扯领带喘气。
他在最后关头想通了。
秦小姐要的，根本不是一个“人才”，而是一个绝对服从、绝对“空白”，不会构成任何威胁、可以随意安插的人。
“Leo哥，”
秘书走过来，一脸不解。
“他……他这样的人，去交易一部？”
交易一部是皓月资本的核心部门，里面全是世界名校毕业的顶尖交易员。
让一个连Excel都不会用的人进去当助理，那群人不会让他好过。
“你不懂。”
黎海斌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不是招聘，是安插。”
“去，通知交易一部的负责人，就说我给他送了个新同事。”
“要……要怎么说？”
黎海斌冷笑一声：
“就说，要好好‘照顾’他。”
第二天，早上九点。
林清风准时出现在皓月资本前台。
黎海斌亲自领着他，穿过办公区，走向一道厚重的玻璃门。
黎海斌推开门。
上百个屏幕闪烁着红绿数据，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和不同语言的喊叫声混在一起，空气里满是紧张的气氛。
“各位，停一下！”
喧闹的交易室安静了片刻，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带着审视、好奇和轻蔑。
“给大家介绍一下新同事，林清风。”
黎海斌指着身边的林清风。
“从今天起，担任我们交易一部的助理。”
一个坐在最前排，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嗤笑一声：
“Leo，开什么玩笑？”
“这种货色也往我们一部塞？”
“哪个后门进来的？”
黎海斌走过去，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肩膀。
“daniel，不该问的，别问。”
说完，他转身对林清风说：
“好好干，林先生。”
“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帮那边的daniel哥，冲一杯蓝山咖啡，不加糖，不加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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