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的北京胡同，傍晚的炊烟裹着饭菜香在巷子里漫开。周大生踏着夕阳余晖走进小院，刚推开虚掩的木门，就见秦淮茹系着围裙从厨房迎出来，脸上堆着热络的笑：“大生哥，可算回来了！京茹都念叨你好几回了。”
堂屋的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秦京茹正端着最后一碗玉米粥出来，看到周大生，眼睛亮了亮，连忙放下碗上前接过他的公文包：“周大哥，你累坏了吧？快坐下歇歇，饭菜还热着呢。”
周大生看着桌上的菜——炒青菜、炖土豆、一小盘花生米，还有一碗飘着油花的鸡蛋汤，心里泛起暖意。“你们俩倒是有心了，还特意做这么多。”他脱下制服外套搭在椅背上，顺势坐下。
秦淮茹给他盛了碗粥递过去，笑着说：“京茹第一次来城里，想给你露一手，我在旁边搭了把手。你尝尝，她做的土豆炖得烂乎，合不合你口味？”
秦京茹站在一旁，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眼神里带着期待：“周大哥，我做得不好，你别嫌弃。”
“尝尝就知道了。”周大生夹了块土豆放进嘴里，软糯入味，确实做得不错。他点点头，“挺好吃的，比我自己做的强多了。”
得到夸奖，秦京茹的脸颊泛起红晕，露出羞涩的笑，乖乖地坐下拿起筷子吃饭。
饭桌上，秦淮茹话最多，一会儿问周大生上班累不累，一会儿又说京茹在乡下有多能干，家里的活计样样拿得起来。秦京茹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被问到才轻声回答几句，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周大生，带着几分依赖和崇拜。
“大生，京茹这孩子命苦，从小没了爹，娘身体也不好，这次能来城里，全靠你多照顾。”秦淮茹放下筷子，语气诚恳，“我知道这么做有点唐突，但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在乡下受苦，你是个靠谱的人，把她交给你，我放心。”
周大生喝了口粥，心里早有盘算。他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和几张布票、粮票，推到秦淮茹面前：“淮茹，这事说到底是你费心了。这钱和票你拿着，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也谢谢你把京茹带来。”
秦淮茹眼睛一亮，连忙推辞：“大生哥，这可使不得，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拿着吧。”周大生坚持道，“京茹刚来城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你也不容易，就当是我支援你的。以后京茹在我这儿，你也不用惦记。”
秦京茹也跟着说：“堂姐，你就拿着吧，周大哥也是一片心意。”
秦淮茹见推脱不过，只好收下，脸上笑得更灿烂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大生，你真是个好人。”
吃完饭，秦淮茹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临走前还特意拉着秦京茹嘱咐了几句，让她好好照顾周大生。
秦京茹送走堂姐，转身就开始收拾碗筷，动作麻利地端到厨房清洗。周大生坐在堂屋抽烟，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小小的个子穿梭在厨房和堂屋之间，干活有条不紊，确实是个勤快的丫头。
等秦京茹收拾完家务，又烧了一盆热水，端到周大生面前：“周大哥，你累了一天，泡泡脚解解乏吧。”
周大生有些意外，看着她蹲在自己面前，伸手就要去脱他的鞋子，连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没事，周大哥，我来帮你。”秦京茹仰起脸，眼里带着执拗，“你是我的恩人，照顾你是应该的。”
她的手纤细却有力，轻轻脱下周大生的袜子，把他的脚放进温热的水里。指尖的触感柔软，动作轻柔地揉搓着，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
周大生浑身一松，一天的疲惫仿佛都被这热水和轻柔的揉搓驱散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低头认真给自己洗脚的小姑娘，眉清目秀，皮肤白嫩，脸上带着专注的神情，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异样的情愫。这丫头穷苦出身，却懂事得让人心疼，又这么会照顾人，相处了一天，他还真有点舍不得了。
洗完脚，秦京茹把水倒掉，又给周大生端来一杯温水。周大生喝了水，坐在床边，看着秦京茹收拾好东西，才缓缓开口：“京茹，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
秦京茹见他神色严肃，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停下脚步：“周大哥，什么事？”
“我有未婚妻了，”周大生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平静却坚定，“我们已经定了亲，年后就要结婚了。”
秦京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里的光彩一点点褪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大生，嘴唇哆嗦着：“周大哥，你……你说什么？你有未婚妻了？”
“是。”周大生点点头，心里有些不忍，但还是如实说，“这事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对不起。”
“那……那堂姐她知道吗？”秦京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她应该知道，但可能没跟你说清楚。”周大生叹了口气，“京茹，我知道这事对你打击很大，是我考虑不周。”
“为什么……”秦京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我还以为……以为堂姐是让我来跟你过日子的。我已经……已经把你当成我的依靠了。”
她越哭越伤心，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声里满是绝望和无助。“我娘还等着我带好消息回去，我还想着以后好好照顾你，跟你好好过日子……现在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看着她哭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周大生心里更不是滋味。他起身走到她身边，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京茹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哭声更大了：“周大哥，我不回去，我不想回去。在乡下，我娘身体不好，家里又穷，我回去了也没有好日子过。”
周大生轻轻拍着她的背，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京茹，别哭了。如果你愿意，以后就留在我这儿，我养着你。吃的穿的用的，我都给你最好的，不会让你受委屈。”
秦京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他：“那……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给不了你名分，”周大生避开她的目光，声音有些低沉，“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包括你娘和淮茹。我会给你三百块钱作为彩礼，你回去跟你娘说清楚，就说你在城里找到了好人家，以后会经常寄钱回去，让她放心。”
秦京茹愣住了，眼泪还在流，心里却五味杂陈。没有名分，意味着她不能光明正大地跟周大生在一起，还要瞒着所有人。可一想到回到乡下的苦日子，想到周大生对她的好，她又舍不得离开。
“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我什么都愿意。”秦京茹哽咽着说，“我不要名分，只要能照顾你，能有口饭吃，我就满足了。”
周大生心里一叹，伸手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委屈你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秦京茹就起床给周大生做了早饭。吃完饭，周大生从抽屉里拿出三百块钱和一些糕点，递给她：“这些钱你拿着，给你娘带回去。糕点也拿着，路上吃。”
秦京茹接过钱和糕点，紧紧攥在手里，眼神里满是不舍。她跟着周大生走出小院，一路沉默地走到车站。
车站里人来人往，汽笛声响个不停。周大生帮她买了车票，递到她手里：“到了家，记得给我报个平安。以后要是想回来，就给我捎个信。”
“周大哥，”秦京茹看着他，眼泪又掉了下来，“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别太累了。”
“我知道。”周大生点点头，心里也有些酸涩，“你也一样，照顾好你娘，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
汽车快要开了，秦京茹一步三回头地走上车，趴在车窗上看着周大生，眼里满是眷恋。
周大生站在原地，看着汽车缓缓开动，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向派出所走去。晨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他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那个勤快懂事的小丫头，就这么走了，还真有点让人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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