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锦江大厦一楼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多出了一滩不怎么和谐的水渍——主要是刚才那杯去冰多糖的杨枝甘露，此刻正在陈凡的胃里翻江倒海。
他扶着冰凉的前台，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像刚被塞进滚筒洗衣机，用“筋斗云”模式高速甩干了三十分钟。
刚才那一下“瞬移”，体验感极差。
没有想象中御风而行的潇洒，只有一种被强行塞进高速管道然后被暴力发射出去的眩晕和失重感。眼前的景物不是“掠过”，而是直接扭曲成了五彩斑斓的色块，耳朵里灌满了鬼哭狼嚎般的风声。
他甚至怀疑，那位传说中的孙大圣，是不是有点晕……筋斗？
“先生，您没事吧？”前台穿着职业套装的小姐，带着标准的、介于关切和嫌弃之间的微笑问道。她的目光在陈凡湿透的工装和地上的污渍之间微妙地游移。
“没……没事！”陈凡强压下喉咙口的酸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风……风大，闪着了。”
他看了一眼手机，【锦江大厦A座2001】的订单时间，定格在【超时1分钟】。
只超时一分钟！放在平时，这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但考虑到他那辆罢工的电驴还在一公里外淋雨，以及他刚才那堪比人形自走火箭的移动方式，这简直堪称奇迹！
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感冲淡了眩晕。
他，陈凡，一个平平无奇的外卖员，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您的杨枝甘露。”陈凡将外卖袋递过去，尽量让自己的手不那么抖。
前台小姐接过，礼貌地说：“辛苦了，2001的顾客交代放在这里就好。”
任务完成！虽然过程曲折离奇，但结果……勉强能接受。
陈凡松了口气，转身就想找个角落好好研究一下自己这身“新装备”。然而，他刚一迈步，脚下又是一个踉跄，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平地摔。
不是晕的，是饿的。
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饥饿感，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仿佛刚才那一下瞬移，抽空的不仅是他本就不多的体力，还有某种更深层次的“能量”。
他现在感觉自己能吞下一头牛，而且是连皮带骨，蘸酱生吃的那种。
“这能力……耗蓝也太猛了吧？”陈凡龇牙咧嘴地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孙悟空当年取经路上，是不是也因为蓝不够，才总吵着要化斋？”
果然，自由是有代价的。瞬移的代价，就是让你瞬间理解，为什么神仙动不动就要开蟠桃会——纯粹是饿的。
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
陈凡拖着发软的双腿，几乎是飘出了锦江大厦。雨已经小了些，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丝。他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了马路对面一家闪烁着“老王水果店”霓虹招牌的小店。
水果，好，补充维生素和糖分，快速恢复体力！
他几乎是凭借着求生本能“飘”过了马路。
水果店里，老板老王正拿着手机看抗日神剧，眼皮都没抬一下。
陈凡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水果上扫过，最终落在了一堆看起来最大最红的苹果上。他拿起一个，入手沉甸甸，色泽诱人。
然而，就在他准备去称重的时候，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集中精神，看向那个苹果。
嗡——
双眼微微一热，仿佛有极其微弱的金光在瞳孔深处一闪而过。紧接着，他手中的苹果在他“眼”里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
具体哪里不同，他说不上来，但一种莫名的“感觉”浮现心头：这个苹果，有点“虚”，外强中干，内在的能量……不太行。
“嗯？”陈凡愣了一下，以为自己饿出了幻觉。
他不信邪，又拿起旁边另一个看起来稍微小一点，表皮甚至有点点瑕疵的苹果。
这一次，那种“感觉”变了：这个，实在，饱满，内在有货！
陈凡心脏砰砰直跳。
他好像……解锁了新能力？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火眼金睛·水果摊特供青春版？！
他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开始像扫描仪一样，对着摊位上的水果一个个“看”过去。
西瓜？这个声音听起来……有点空洞（虽然他还没敲）。
香蕉？这把颜色漂亮，但感觉“气”已经快散了，不新鲜。
橙子？这个好！金光……不，是“橙”光扑面！
老板老王终于被他这诡异的举动吸引了，暂停了手机里的“八百里外一枪干掉鬼子机枪手”，皱着眉头问：“小伙子，你干嘛呢？挑女朋友也没你这么仔细的。”
陈凡回过神，尴尬地笑了笑，把那个感觉“内在有货”的苹果和几个“气”很足的橙子放到秤上：“老板，就这些，保熟吗？”
老王一边称重，一边没好气地说：“废话，我老王在这卖了十几年水果，还能卖你生瓜蛋子？”
陈凡嘿嘿一笑，没说话，心里暗道：以前可能不行，但现在，我说它保熟，它才保熟。
付了钱，陈凡迫不及待地拿起那个“内在有货”的苹果，在身上擦了擦，咔嚓就是一口。
甘甜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一股难以形容的满足感顺着喉咙滑入胃中，那强烈的饥饿感竟然真的被抚平了一丝！
果然！知识就是力量，但能分辨哪个苹果更甜，才是真正的生存之道！
他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思考着刚才的发现。
这“火眼金睛”似乎不仅能看透事物的本质（至少是水果的本质），好像还能……感应到某种“能量”？或者说“气”？
那是不是意味着……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隔壁的彩票店。
那琳琅满目的刮刮乐，在此时的陈凡眼中，仿佛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如果能看透……哪怕一点点……
这个念头如同魔鬼的低语，充满了诱惑力。
他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三十几块钱，又看了看手里啃了一半的苹果。
理智告诉他，这是歪门邪道，要不得。但另一个声音（或许是大圣残留的桀骜？）在他脑子里叫嚣：俺老孙的本事，用来捡漏几个水果像什么话？要玩就玩大的！
最终，对贫穷的恐惧（以及一丝按捺不住的好奇心）战胜了理智。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奔赴战场一样，走进了彩票店。
店里没什么人，老板在打瞌睡。陈凡走到摆放刮刮乐的柜台前，屏住呼吸，再次尝试集中精神。
双眼微热。
他看向那些覆盖着银色涂层的彩票。这一次，感觉比看水果要模糊得多，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他只能极其微弱地感应到，某些彩票似乎散发着比旁边稍微“亮”那么一丝丝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
而且，维持这种状态极其耗费精神，不过几秒钟，他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比刚才瞬移完还饿。
“看来，这神通也有等级限制啊……”陈凡心里苦笑，“想靠这个发财，估计得等版本更新了。”
他不敢再多看，凭着那极其微弱的感觉，指着其中两张“光”稍微顺眼一点的“好运十倍”，对老板说：“老板，这两张。”
付出去二十块钱，陈凡的心在滴血。这够他吃两顿午饭了！
他拿着彩票，走到一边，用硬币小心翼翼地刮开。
第一张，谢谢参与。
第二张，刮到最后一个号码……中了！十块！
陈凡看着手里那张价值十元的彩票，心情复杂。
说没用吧，他确实中了，没亏本。说有用吧……中了十块，好像也改变不了什么。这能力目前看来，最大的用处可能是……在超市挑水果时永远不会失手？
果然，一夜暴富是神仙才能玩的游戏，而他现在，顶多算个神仙预备役，还是需要先解决温饱问题的那种。
他拿着中了十块的彩票去兑奖，换回了十元纸币，小心翼翼地和剩下的十几块钱放在一起。
走出彩票店，雨已经完全停了。夕阳穿透云层，洒下金色的光芒。城市的霓虹灯开始次第亮起，宣告着夜晚的来临。
陈凡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感受着体内那股蛰伏的、暖洋洋的力量，以及空空如也的钱包和再次开始抗议的肚子。
能力是有了，但生活，似乎还是那个生活。
他还得先去把那个抛锚的电驴弄回来。
想到那辆破车，陈凡叹了口气，认命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这次他没敢再用“瞬移”，一是饿，二是晕，三是……他怕控制不好落点，直接出现在某个居民家的浴室里，那乐子可就大了。
他一边走，一边摸出那个感觉“气”很足的橙子，剥开皮，塞了一瓣到嘴里。
真甜。
或许，脚踏实地，一步步来，才是他现在该走的路。
当然，如果能用这身能力，在送外卖的路上顺风顺水一点，那就更好了。
他掏出手机，点开接单页面，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疲惫、期待和一丝狡黠的笑容。
“来吧，看看今晚，‘齐天外卖’的第一单，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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