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的指令一下达，整个临时小队就如同精密的仪器般运转起来。
铁盾一言不发，卸下那个看起来就分量惊人的金属箱。箱子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显然内置了重力稳定装置，否则光是自由落体就能砸个坑。他打开箱子，里面是各种模块化的防御单元，闪烁着幽蓝的指示灯。他开始以祭坛为中心，手脚麻利地布置起来，动作沉稳精准，带着一种金属特有的冷硬节奏。那些模块被他看似随意地插入地面或嵌合在岩石缝隙中，很快，一层肉眼难以察觉的、如同水波般的能量场便开始以祭坛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静默结界”开始生效，能有效屏蔽范围内的能量波动和声音传播。
林薇则在铁盾旁边上蹿下跳，一会儿掏出个扫描仪对着刚布置好的节点嘀嘀作响，一会儿又摸出几个像是增强天线的小玩意儿递给铁盾，嘴里还不停：“铁块头，这里，能量传导效率可以提升0.7%！还有这个节点，角度再偏西3.5度，覆盖范围能增加扇形区域！相信我，本天才的计算绝不会错！”
铁盾大多数时候沉默以对，只是偶尔用眼神表达“你很吵”的意思，但手上的动作却会根据林薇的建议进行微调，显然，他虽然嫌林薇烦，但对他的技术能力还是认可的。
山风则站在稍高一点的位置，如同冷静的鹰隼，统筹全局，目光不时扫过通讯器和周围的环境参数。
陈凡则和千面一起，负责外围侦查。
“陈顾问，我们分头行动，你左我右，沿山脊线向外推进三公里，重点留意能量残留、生物异常以及人工痕迹。保持通讯畅通，有任何发现，不要轻举妄动，立刻汇报。”千面的语速平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明白。”陈凡点头。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体内暗金斗气在安静状态下的流动，那种潜在的狂暴感似乎被暂时压制了下去。
两人如同两道轻烟，悄无声息地没入山林。
陈凡选择的方向林木相对茂密，地形也更复杂。他并没有全力施展筋斗云，而是将一丝暗金斗气附着在双腿，结合自己本就出色的身体素质，在山林间纵跃穿梭，速度快得只留下淡淡的残影，却又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枝叶。
他尝试着将一丝暗金斗气凝聚于双眼。
世界在他眼中顿时变得更加“清晰”起来。不仅仅是视力的提升，他甚至能“看”到空气中游离的、极其稀薄的各种能量粒子，草木散发出的微弱生机绿芒，土壤中沉淀的土黄厚重之气……这便是火眼金睛的初级应用，洞察能量流动。
他仔细搜寻着，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除了之前战斗残留的、正在被自然环境快速消弭的微弱能量痕迹外，暂时没有发现新的“弑神者”踪迹。
然而，在他路过一片靠近山涧的潮湿洼地时，火眼金睛却捕捉到了一些异常的能量反应。
那是一种极其隐晦的、带着不祥的暗紫色能量丝线，如同有生命的菌丝，附着在一些蕨类植物和潮湿的岩石上，正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汲取着周围环境的生命力，并释放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扭曲的波动。被它们附着的植物，叶片正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败。
“畸变能量？污染节点？”陈凡心中一凛。这显然不是“弑神者”的手笔，风格完全不同。更像是之前林海提到过的，那些因“神骸计划”或各种原因自然苏醒的妖兽、或者堕落散仙留下的污染。
这种小范围的污染节点，如果不及时处理，会像癌细胞一样扩散，最终可能孕育出真正的畸变兽，或者将这片区域彻底转化为死地。
“千面，我三点钟方向，距离约一点五公里，山涧洼地，发现小型畸变污染节点，正在扩散。”陈凡立刻通过加密通讯器汇报。
“收到。标记位置，我会通知后续净化小组处理。继续侦查，注意安全。”千面的回复依旧简洁。
陈凡依言用通讯器标记了坐标。他看着那些暗紫色的能量菌丝，心中一动。暗金斗气似乎对这些扭曲、污秽的能量有着本能的排斥和……攻击欲望。
他想了想，没有动用甩棍，而是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调动了比头发丝还细的一缕暗金斗气，如同操控一根无形的针，轻轻点向其中一簇暗紫色菌丝。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进油脂的声音响起。那缕暗金斗气接触到暗紫色菌丝的瞬间，后者如同遇到了天敌，剧烈地扭动、收缩，然后迅速变得焦黑、崩解，最终化为一丝黑烟消散。而被它汲取生命力的那片蕨类，虽然依旧萎靡，但那种灰败的趋势却停止了。
有效！而且效果出奇的好！暗金斗气的“湮灭”特性，对于这种畸变能量似乎有着极强的净化（或者说抹除）效果！
陈凡心中一喜。这算是意外发现了暗金斗气的一个新用途——环保小能手，专治各种污染？
他正准备如法炮制，将这片洼地的污染节点清理掉，脑海中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响起一声充满暴戾和警告意味的冷哼！
“哼！”
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源于他的意识深处，带着一种亘古的蛮荒与威严，震得他心神一荡，刚刚凝聚起来的那缕暗金斗气差点失控散掉。
是孙悟空斗魂残留的意识？！
紧接着，一股沉重、粘稠、带着些许腥气的负面感觉，如同细微的尘埃，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他的暗金斗气循环之中。虽然总量极其微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却让原本就有些躁动的暗金斗气，平添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晦暗与……杀意？
同时，一个模糊的概念如同本能般浮现在他心头——业力。
净化（抹除）这些扭曲的、依附于天地规则存在的“污秽”，本身也是一种干涉，会沾染因果，积累“业力”。尤其是使用他这种带有“湮灭”特性的霸道力量，业力反噬来得更快、更直接！
刚才净化那一小簇菌丝，所带来的业力微乎其微，但确确实实存在。如果大规模净化，或者面对更强大的污染源，积累的业力达到一定程度，就可能引动他体内属于孙悟空的那部分狂暴神性，甚至引来更可怕的天道反噬！
“靠！还有这种设定？”陈凡心里暗骂一句，“合着当个好人，清理环境，还得付‘手续费’？而且还是高利贷？”
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林海和山风都提醒他要“谨守本心”。这业力就像是附着在力量上的污垢，使用力量越频繁、越霸道，沾染的业力就可能越多，一旦超过某个临界点，就可能被其侵蚀心智，甚至引火烧身。
他立刻停止了净化行动，将那缕带着细微业力尘埃的暗金斗气小心翼翼地从主循环中剥离出来，暂时封存在经脉的某个角落。这让他感觉像是身上沾了点洗不掉的脏东西，虽然不影响活动，但心里膈应。
“看来这暗金斗气，是把双刃剑，杀敌一千，可能自损八……”陈凡无奈地想，“不对，是做好事也可能自损八百。”
他标记好污染节点的位置，决定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比如异象办的净化小组）来处理。他继续向前侦查，但心中对这股新力量多了十二分的警惕。
接下来的侦查没有再发现新的威胁，只有一些普通的山间小兽，在感受到陈凡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暗金气息时，都惊慌失措地远远避开。
与千面在预定汇合点碰头时，她也摇了摇头，表示她负责的区域没有发现异常。
两人返回山坳时，铁盾的防御阵地已经初具规模。几处关键节点散发着稳定的能量光晕，“静默结界”完全展开，将山坳内部的气息与外界彻底隔绝。林薇正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小型工作台前，对着几个光屏敲敲打打，监控着两名俘虏的状态和周围的能量读数。
山风听完陈凡和千面的汇报，对于那个小型污染节点并未太过意外，只是再次确认了坐标，表示会安排处理。
她的目光落在陈凡身上，似乎察觉到了他气息中那一丝极其微小的不谐，但依旧没有多问，只是说道：“陈凡，你的报告稍后提交。现在，先休息，恢复体力。铁盾，千面，轮流警戒。林薇，尝试破解俘虏装备的信息存储单元。”
“是！”众人应道。
陈凡找了个靠近祭坛的角落坐下，看着那点微弱的金光，心中思绪翻腾。获得力量固然欣喜，但随之而来的限制与风险，也如同无形的枷锁。业力……这玩意儿听起来就很不唯物，但在这个神魔开始显现的世界，它又是如此真实而致命。
“想要驾驭非凡的力量，就要承担非凡的重量。”他低声自语，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业力也越大”？
花生凑过来，把一颗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看起来干净不少的松子放在他手边，然后趴在他脚边，抱着自己的大尾巴，也开始打盹。
陈凡看着这小家伙，笑了笑，拿起那颗松子，轻轻捏开。
或许，在应对那些宏大而危险的力量之余，这些细微的、属于“人”的温暖与日常，才是对抗业力侵蚀，守住本心的最好“定海神针”吧。
他剥出松仁，丢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味道，有点涩，但回味，却带着一丝天然的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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