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室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柳二龙与玉小刚那跨越了二十年光阴的复杂对视,蕴含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风暴,让旁观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惊扰这沉重的一刻。
弗兰德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与了然,他轻轻咳嗽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二龙…… 好久不见。”
柳二龙仿佛被这一声惊醒,猛地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腾的情绪压下,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依旧泛红的眼尾,昭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她看向弗兰德,努力挤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弗兰德…… 是你这个奸商。还有…… 赵无极这个蛮子。你们…… 终于舍得来了。”
她的目光掠过弗兰德和赵无极,最终还是不受控制地、极快地瞟了一眼已经低下头、恢复了几分刻板表情的玉小刚,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黯然,随即被更深的倔强覆盖。
“音书,” 她转向教导主任,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带史莱克的学员们先去安顿下来,安排最好的宿舍。我和弗兰德院长他们…… 有些旧要叙。”
音书恭敬应声,对史莱克七怪和秦明、唐山等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众人如蒙大赦,连忙跟着音书退出这间气氛异常的房间。
走在蓝霸学院清幽的小径上,戴沐白等人才长长舒了口气,互相交换着好奇又不敢多问的眼神。院长和大师之间,显然有着一段极深的过往。
唐山跟在众人身后,心思却并未完全放在那场突如其来的重逢上。他的洞察能力依旧维持着对周围环境的监控。蓝霸学院平和的外表下,似乎并无明显的恶意,但太子雪清河的那枚令牌,如同一个无形的标记,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安顿的过程很顺利。蓝霸学院显然提前做了准备,给史莱克众人安排了相对独立、环境清静的一片宿舍区,条件虽然简朴,但干净整洁,远比史莱克原来的村子要好得多。
然而,就在众人刚刚放下行李,准备稍作休整时,一位学院的工作人员匆匆赶来,对音书低声禀报了几句。
音书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讶异,随即快步走到弗兰德和玉小刚面前(他们已从院长室出来,三人的表情都显得有些复杂和疲惫),低声道:“弗兰德院长,大师,太子殿下…… 来了,此刻正在会客室,说想见见史莱克学院的各位英才。”
太子雪清河?他又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弗兰德和玉小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位太子殿下,对史莱克未免也太过 “关注” 了。
“既然太子殿下亲至,我们自然要前去拜见。” 玉小刚沉声道,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很快,众人被引至一间雅致的会客室。雪清河依旧是一身白衣,温润如玉,正悠闲地品着茶,见到众人进来,他立刻放下茶杯,起身相迎,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
“弗兰德院长,玉小刚先生,还有史莱克的各位天才,冒昧来访,打扰诸位休息了。” 雪清河的态度谦和得不像一位帝国太子,“方才听闻皇叔之事,心中实在过意不去,特来致歉,并看看诸位在蓝霸学院是否安顿妥当。”
他的话语真诚,举止得体,让人难以生出恶感。但弗兰德和玉小刚这等阅历丰富之人,却能从这份 “完美” 中,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上位者的掌控欲。
“太子殿下言重了,蓝霸学院很好,柳二龙院长待我们甚厚。” 弗兰德客气地回应。
雪清河微笑着点头,目光随即转向了史莱克七怪,尤其是在唐三和唐山身上停留:“这两位,便是唐三和唐山吧?秦明老师对二位可是赞不绝口,称你们是史莱克真正的核心。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他的夸奖恰到好处,既抬高了两人,又不显得刻意。唐三微微躬身,礼貌而疏离地道:“太子殿下过奖了。”
唐山也随着众人行礼,但始终低眉顺目,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心中却警铃大作。洞察能力清晰地捕捉到,雪清河那温和的目光深处,隐藏着一种极其锐利的审视,仿佛要将他们从里到外看个通透。尤其是当目光扫过他时,那种探究的意味更为明显。
雪清河与众人寒暄了几句,问了些关于修炼、关于索托城经历的无关痛痒的问题,气氛看似融洽。但突然间,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看向唐山,笑道:“唐山小兄弟,听说你的武魂颇为特殊,是一本书?还能在战斗中料敌先机,被称为‘时空记录者’?这等能力,真是闻所未闻,不知可否为孤解惑一二?这武魂的奥秘,究竟在何处?”
这个问题,看似好奇,实则刁钻!直接指向了唐山最大的秘密!若回答不好,极易暴露 “时空之书” 的特殊性,甚至引起更深的怀疑。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唐山身上。弗兰德和玉小刚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唐山心中凛然,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属于少年人的腼腆和一丝被大人物关注后的惶恐,恭敬地回答道:“回太子殿下,学生的武魂确实是本书,名为‘时空之书’。至于料敌先机…… 实在是同学们谬赞了。学生只是天生对魂力流动和能量轨迹比较敏感,加上喜欢观察和记录,战斗中运气好些,偶尔能看出点对手的习惯动作罢了,并无什么神奇的奥秘。这武魂…… 除了记录东西方便点,也没什么大用。”
他故意将能力弱化、平凡化,归结于 “敏感” 和 “观察”,避开了 “预知”、“分析” 等可能引人遐想的词汇,语气诚恳,眼神清澈,看不出丝毫作伪。
雪清河闻言,眼中锐利之色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玩味,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笑道:“哦?仅仅是敏感和观察,就能在团战中发挥如此关键的作用?唐山小兄弟过谦了。孤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在纷乱的战场上,瞬间捕捉到那么多细微信息的呢?这需要何等强大的精神力和专注力?”
追问接踵而至,步步紧逼!
唐山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保持着谦逊:“殿下明鉴,其实并非瞬间捕捉所有信息。学生只是…… 只是会比较专注地盯着一两个关键对手,记录下他们最常用的几个攻击模式。就像…… 就像猎人观察野兽的习性一样。至于精神力,可能是因为学生从小喜欢看书,比较安静,所以精神力比同龄人稍微强那么一点点吧。” 他用手比划了一个 “一点点” 的手势,模样憨厚。
他将自己的能力类比为 “猎人观察野兽”,既形象又显得不那么出格,再次成功地将话题引向了 “努力” 和 “习惯”,而非 “天赋异禀”。
雪清河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不变,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仿佛能洞穿人心。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换了个话题:“原来如此。看来天赋固然重要,后天的努力与独特的思维方式更为关键。史莱克学院能培养出如唐山小兄弟这般善于思考的人才,果然名不虚传。不知诸位对未来在天斗城的发展,有何打算?若有需要,孤或许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他不再纠缠唐山的能力,转而抛出了橄榄枝,但言语间的招揽之意,已然明显。
玉小刚适时接口,滴水不漏地回应道:“多谢太子殿下厚爱。我等初来乍到,还需时间适应。目前只想在蓝霸学院安心教学、修炼,待学员们根基稳固后,再图其他。”
一番看似宾主尽欢,实则暗藏机锋的交谈后,雪清河终于起身告辞,临走前再次表达了 “随时欢迎诸位” 的态度。
送走雪清河,会客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弗兰德松了口气,拍了拍唐山的肩膀:“回答得不错,小子。”
玉小刚也微微颔首,眼中带着赞许:“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将敏感问题轻描淡写地带过,很好。”
唐三等人也向唐山投来佩服的目光。
然而,唐山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他走到窗边,望着雪清河马车离去的方向,眉头微蹙。
刚才那番无声的交锋,看似他应对得当,但雪清河那最后深不见底的眼神,让他感觉仿佛被一条隐藏在温和水面下的毒蛇盯上了一般。
这位太子殿下,绝对比表现出来的要难缠得多。他的 “善意” 背后,究竟藏着什么?而自己这 “时空记录者” 的身份,在这场天斗城的漩涡中,又将扮演怎样的角色?
无声的交锋,只是开始。真正的暗流,正在平静的表面下,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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