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酸痛,像是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一般。
冰冷黏腻的触感包裹着我的身体,带着泥土特有的腥气和腐烂植败的味道,直冲鼻腔。
我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非医院洁白的天花板,也不是我熟悉的超市阁楼卧室,而是灰蒙蒙的天空,以及几丛从我头顶上方斜伸出来的、沾满泥浆的杂草。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汹涌而至。
现代都市,刺眼的车灯,尖锐的刹车声,身体被撞飞时那瞬间的失重感……以及手腕上那枚祖母留下的、据说能护佑平安的银镯,在那一刻发出的微弱暖意。
然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再然后,是另一个十年人生的碎片,如同电影快进般在我脑海中翻腾。
云辞画,竟然和我一样同名同姓,柳树湾村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父亲在她周岁后被征兵,一去九年,杳无音信。母亲在两年前,在一个同样阴沉沉的日子里,卷走了家里仅有的两亩薄田的地契,跟着一个外乡的货郎跑了,留下她一个人,守着这摇摇欲坠的破旧茅草屋。若不是村里几个心善的叔叔婶婶时常接济一口吃的,她恐怕早就饿死,或者像现在这样,死在不知名的沟渠里了。
“所以……我是死了,又活了?魂穿?”三十岁的灵魂迅速冷静地分析着现状。我尝试动了动手指,还好,虽然酸痛,但四肢似乎没有骨折的迹象。我记得,原身是想到屏护山脉外围捡些柴火,因为接连下了两天雨,山路泥泞不堪,脚下一滑,就摔进了这条不算深但满是淤泥的排水沟里,后脑似乎磕到了什么硬物,这才一命呜呼,让来自现代的我占了这具身体。
我艰难地支撑着坐起身,浑身上下糊满了黑黄的泥浆,湿透的粗布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又冷又重。我抬起脏污不堪的手,手腕上,赫然戴着一个眼熟的、样式古朴的银镯。这是原身父亲留下的唯一念想,也是我现代那枚镯子的……同款?
难道……
一个念头闪过,我集中精神,在心里默念:“进去!”
下一秒,天旋地转。
周身那令人作呕的泥泞和冰冷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干爽和充盈着淡淡草木清香的空气。
我怔怔地站在一片坚实的土地上,眼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脚下是平整光滑、仿佛能照出人影的材质铺成的地面,远处,能看到划分整齐的十亩黝黑得发亮的土地(黑土地),旁边是稍显普通的旱地,更远处还有波光粼粼的水田,一片沙地,以及一片郁郁葱葱、挂满各色果实的果园。一口雕花石井坐落在一旁,井口氤氲着若有若无的白气,想必就是那所谓的“灵泉井”。一个不小的池塘清澈见底,旁边矗立着一栋熟悉的现代风格建筑——正是我经营了数年的那家超市!
超市旁边,则是一栋功能齐全的二层小楼,书房、卧室、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
“汪汪!”
一声欢快的狗叫声传来,一道金色的身影如同闪电般扑到我脚边,亲热地蹭着我的腿。
“酷小贝!”我惊喜地蹲下身,抱住我在现代养了五年的金毛犬。它看起来精神抖擞,皮毛油光水滑,显然在空间里过得很好。看来,不仅是超市,连我心爱的宠物也一起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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