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华华眼疾手快,弯腰把那本摔在地上的破账本捡了起来。
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拍掉灰。
她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记着些歪歪扭扭的字:
某年某月,收祁厅长转款x万,用于购买修路水泥;
某年某月,收x万,给村小学娃们买桌椅书本;
某年某月,收x万,给村东头王寡妇家得肺痨的儿子买进口药救命…
后面还盖着村里的公章和一堆鲜红的手指印。
虽然粗糙得像小孩涂鸦,但透着一股子实诚劲。
如果老汉所说非虚,确实倒像是知恩图报的样子,每一笔都沉甸甸的。
“侯…侯局,”
林华华凑过来,声音发虚带着点犹豫。
“这账本…看着…不像是临时伪造的啊。”
“屁话!”
侯亮平一把夺过账本,眼珠子瞪得溜圆,手指捏着账本,恨不得把它捏碎。
这失态的模样,让林华华吓一跳,连忙躲在陆亦可身后。
“祁同伟什么人?那是成了精的老狐狸!造假不会造得像点?收买人心不会搞个漂亮点的账本?这群山民懂什么?给点甜头就死心塌地当枪使!”
说到枪,他脸皮跳了跳。
又想起了前些天孤鹰岭的那次,差些把他候大局长吓尿了裤子。
他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刚才被那“别后悔”三个字搅乱的心绪瞬间被压下去。
只剩下被当众打脸的恼羞成怒,还有被刁民顶撞的邪火。
他指着刚刚站起来、气得浑身哆嗦的老根叔,唾沫星子又喷开了:
“说!祁同伟给了你们多少钱?让你们演这出戏?”
“啥戏?”
“嗯?装傻是吧?是不是他提前安排好的?让你们来这闹,好给他脱罪?你们这是妨碍司法公正,是包庇罪犯,也是犯罪!”
老根叔一听这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猛地往前一步,粗糙的手指头,差点戳到侯亮平油光水滑的鼻子上。
“放你娘的狗臭屁!”
老根叔脸红脖子粗,声音嘶哑洪亮,带着山民的野性。
“祁厅长给俺们钱救命,那是俺们的活菩萨。他用得着俺们救?俺们是听说恩人遭难了,让你们给掳走了,这才砸锅卖铁凑路费,走了三天三夜才摸到这省城大医院来的!”
“呦嗬,这台词记得挺好啊……”侯亮平自然不信。
“俺们要是撒谎,天打五雷轰,俺们要是犯罪,你让雷先劈俺!”
“就是,祁厅长是好人!”
后面跪着的一个壮汉也梗着脖子吼。
“他给俺们村修的路,娃娃上学再也不怕掉山沟里了!你们这些当官的,良心都被钱糊住了吧?就会欺负躺在床上的好人!”
侯亮平被这连珠炮似的骂怼得哑口无言,脸憋得通红,真活像个野猴子。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他猛地扭头,恶狠狠地瞪向病床上的祁同伟。
在他心里,这位才是始作俑者,万恶之源。
祁同伟看着乡亲们,心有不忍,也盯着侯亮平,生怕这家伙为难乡亲们。
可侯亮平被迫害妄想症,总认为他的眼皮底下,藏着一丝看猴戏的冷笑。
“好!好!好!”
侯亮平气得在原地转了个圈,手指颤抖地指着那群山民。
“你们要喊冤是吧?行,我让你们喊个够!”
“陆亦可、林华华,把这帮人,还有这本破账本,都给我带出去,分开审问,一个一个给我问,仔仔细细地问!”
祁同伟陡然睁眼,他绝对不能让侯亮平对这帮乡亲们下手。
而陆亦可和林华华也犹豫起来。
“侯局,这……小题大做了吧?”
陆亦可皱了皱眉,她看出侯亮平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
况且,现在的关键,分明是审问祁同伟,欺负这些山民算什么本事?
“一网打尽,懂不懂?看看他们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我就不信,祁同伟能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上!”
侯亮平的养气功夫,其实没这么差。
一半是真生气,一半是装的。
他分开审问,是要各个击破。
用审讯室的威压和话术,吓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山民,逼他们改口或者露出破绽。
陆亦可和林华华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连哄带吓,想把山民们带离病房。
可老根叔倔得像陈岩石似的,死死扒住祁同伟的病床栏杆:
“俺不走!俺得看着恩人,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趁俺们不在,又欺负他?”
他身后的乡亲们也纷纷往前挪动,眼神里满是不信任和担忧。
场面再次僵住,搞不好就要大打出手了。
看着这群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刁民”,侯亮平肺都快气炸了,胸口堵得慌。
就在这吵吵嚷嚷、谁也不让谁的节骨眼上,祁同伟终于发话了。
“猴子,做个交易。”
“嗯?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难道想贿赂我?”
侯亮平都气笑了。
“那行,由着他们继续闹吧……”
“慢着!”
侯亮平咬咬牙,问道:“什么交易?”
“现在到晚上,让我和老乡们叙叙旧,将他们安抚好,你先带人离开。”
“做梦!你以为我会让你跑了?”
“猴子,你在怕什么?难道觉得我还能掀起什么波浪?”
祁同伟那看不起人的眼神,让侯亮平气不打一处来。
在病房里腾腾腾踱步好久,冷冷道:
“行!走廊上有我们的人,有些话别乱说,不然这帮泥腿子也吃不了干系,你别动歪心思!”
“放心,我比你守规矩。”
……
夜深了。
老根带着人给祁同伟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就去找地方休息了。
在医院外守着的侯亮平撕破脸,当即下令,让干警强行带走了老根和几个汉子。
特护病房门口,俩穿着检察院制服的小年轻,一个靠着墙,一个坐在塑料凳上,都迷迷瞪瞪的,强撑着不睡。
上头下了死命令,二十四小时盯着里头那位,不能出一点岔子。
病房里,黑咕隆咚的,祁同伟压根没睡。
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吵嚷的动静,略一思索,就知道是猴子心急,对乡亲们下了手。
这不守规矩的家伙!
疼。
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
麻药的劲早过了,冷汗把身下的床单浸得透湿,凉飕飕地贴着皮肤。
可他脑子却异常清醒,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侯亮平白天那副嘴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那咄咄逼人的架势,那恨不得一口咬死他的眼神,还有那些话。
“挖我的事…别后悔……”
祁同伟心里冷笑。
猴子啊猴子,你根本不知道你要挖的是什么。
那底下埋着的,不是你想看的脏东西,是能炸得你粉身碎骨的雷!
他不能再这么躺着了。
等着让那些真正该被清算的人看笑话?
祁同伟认为是时候了,收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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