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那晚之后,顾微微和陆沉舟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奇妙的新阶段。没有轰轰烈烈的宣言,没有戏剧化的转变,一切都在日常的细水长流中悄然变化。他们心照不宣地维持着工作场合的上下级界限,但那些只有彼此能懂的微妙互动,却像暗流,在平静的水面下汹涌流淌。
顾微微不再需要刻意揣测陆沉舟的心思。他依旧言简意赅,要求严苛,但那份严苛中,多了份心知肚明的引导和托底。他会在她提交报告后,用红笔圈出几个关键点,附上简短的批注,不再是冰冷的“重做”,而是“数据支撑可补充xx来源”、“逻辑链此处可更严谨,参考附件案例”。他依旧会指出问题,但语气是探讨式的,带着一种共同解决问题的意味。
顾微微也渐渐摸清了与这座“融化中冰山”的相处之道。她不再因为他的靠近而手足无措,反而会在他俯身指导时,自然地侧头倾听,甚至偶尔会就某个细节提出自己的反驳,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自信和狡黠。陆沉舟对此并不恼怒,眸中反而会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欣赏,然后更认真地与她讨论,直到达成共识。
策划部的同事们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虽然两人表面上依旧保持着距离,但那种萦绕在他们之间的、无形的低气压和紧张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与默契。张晓偷偷对顾微微咬耳朵:“微微,你有没有觉得,陆组长最近……好像没那么冻人了?上次我报表有个小错误,他居然只说‘下次注意’,都没训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微微但笑不语,心里却像沁了蜜。她知道,那点微弱的“阳光”,是她用眼泪和勇气,一点点从冰层下撬出来的。
这天下午,顾微微正在准备下周战略复盘会的最终讲稿,陆沉舟的内线电话来了。
“顾微微,进来。”
顾微微放下手头工作,走进办公室。陆沉舟正站在白板前,上面画着复杂的项目关联图。看到她进来,他示意她走近。
“关于你报告里提到的‘AI赋能传统产业’的投资风险闭环问题,”他指着白板上的一个节点,“我补充了几个维度的思考。尤其是关于数据伦理和监管套利的潜在风险,需要更前置的评估模型。”
他条理清晰地阐述着他的观点,语速不快,目光专注地看着白板,偶尔侧头看她一眼,确认她是否跟上。顾微微认真听着,不时点头,提出自己的疑问。两人靠得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皂角香混合着淡淡的墨水味,一种令人安心的气息。
讨论接近尾声,陆沉舟放下记号笔,转身看向她,目光深邃:“还有什么问题?”
顾微微摇摇头,眼神发亮:“没有了,组长。您补充的这几个点非常关键,我马上整合进讲稿里。”
“嗯。”陆沉舟应了一声,视线却并未移开,反而落在她因专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停留了几秒。办公室内安静下来,一种微妙的张力在空气中蔓延。
顾微微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心跳微微加速,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陆沉舟眼底激起了涟漪。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眸色深了几分,忽然向前迈了一小步。
距离瞬间被拉近,近得顾微微能数清他长长的睫毛。她呼吸一滞,仰头看着他,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陆沉舟低下头,目光沉沉地锁住她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犹豫,有挣扎,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沉默了几秒,仿佛在用尽全身力气凝聚勇气,然后,用一种极其低沉、缓慢,却清晰无比的嗓音,一字一顿地问:
“顾微微,周末晚上,有没有空?”
不是工作安排,不是业务讨论。是一个纯粹的、私人的邀约。
顾微微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泛红的耳根,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辩的紧张和期待。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惊喜和甜蜜的暖流,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她张了张嘴,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有、有空。”
陆沉舟似乎暗暗松了口气,紧抿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但表情依旧维持着惯常的冷峻,只是耳根那抹红晕更明显了。他移开视线,看向窗外,语气努力保持着平静,却还是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嗯。那……周六晚上七点,我去接你。”
“好。”顾微微听到自己的声音轻快得像要飞起来。
“出去吧。”陆沉舟重新拿起记号笔,转向白板,摆出一副要继续工作的样子,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顾微微强忍着嘴角疯狂上扬的冲动,低声道:“是,组长。”然后,同手同脚地、几乎是飘出了办公室。
门在身后合上,顾微微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捂住狂跳的心口,才敢让那个巨大的笑容在脸上绽放。他约她了!陆沉舟!那个冰山一样的男人,主动约她周末晚上见面了!
而办公室内,陆沉舟在门关上的瞬间,就像被抽干了力气般,向后靠在白板上,抬手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天知道他刚才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那句邀请。简直比完成一宗数十亿的并购案还让人紧张。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感觉脸颊有些发烫。真是……太不像他了。
周六一整天,顾微微都处于一种既兴奋又忐忑的状态。她试遍了衣柜里所有的衣服,最终选了一条不会过于正式、又能衬托气质的藕荷色连衣裙。化了个淡妆,看着镜子里眉眼含春的自己,她忍不住又红了脸。
晚上六点五十分,顾微微的手机响了,是陆沉舟。
“下楼。”依旧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听不出情绪。
顾微微深吸一口气,抓起手包,快步下楼。单元门口,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安静地停在那里。她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弥漫着淡淡的、好闻的车载香氛。
陆沉舟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休闲西装,没有打领带,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硬,多了几分随性的俊朗。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移开,发动了车子。
“饿了吗?”他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地问。
“还好。”顾微微小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手包的带子。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舒缓的音乐在流淌。顾微微偷偷用余光打量他。他开车很专注,侧脸线条在暮色中显得柔和了许多。她能感觉到,他似乎也有些紧张,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微微绷紧。
车子没有开往市中心那些知名的餐厅,而是驶向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充满艺术气息的街区,最终在一家看起来不太起眼、门面低调的私房菜馆前停下。
“到了。”陆沉舟熄火,解开安全带。
餐厅内部环境雅致,灯光柔和,客人不多,气氛安静而私密。侍者将他们引到一个靠窗的、有绿植半隔开的位置。
点菜时,陆沉舟将菜单递给顾微微:“你点。”
顾微微有些意外,接过菜单,点了两个口味清淡的菜,又将菜单推回去:“组长,您再看看?”
陆沉舟没接,只是对侍者报了两个菜名,都是顾微微偏好的口味,然后补充了一句:“饮料要热豆浆。”
顾微微的心轻轻一颤。他还记得她不太喝冷饮,喜欢喝豆浆。
等待上菜的时候,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两人都不是善于闲聊的人,尤其是陆沉舟。他大部分时间沉默着,目光时而看向窗外,时而落在桌上的花瓶,就是不太敢看顾微微。
顾微微鼓起勇气,找了个话题:“这家店环境真好,组长您常来吗?”
“偶尔。”陆沉舟回答,顿了顿,补充道,“味道还不错,清净。”
“嗯,是挺安静的。”顾微微点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
菜很快上来了,精致可口。陆沉舟吃饭很安静,动作优雅,几乎不发出声音。顾微微也小口吃着,心里却在疯狂思考该说点什么打破这僵局。
“下周的战略会,”陆沉舟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谈到工作,两人的状态都自然了许多。顾微微松了口气,开始侃侃而谈自己的思路和准备情况。陆沉舟认真地听着,偶尔插话问一两个问题,或者给出建议。气氛终于不再那么紧绷。
晚餐在一种介于工作讨论和微妙试探的氛围中接近尾声。侍者撤走餐盘,送上两杯清茶。
陆沉舟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目光低垂,似乎在斟酌着什么。顾微微的心又提了起来,安静地等待着。
良久,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那眼神深邃得像要把人吸进去。
“顾微微。”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清晰。
“嗯?”顾微微屏住呼吸。
“之前的事,”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选择措辞,耳根微微泛红,“是我处理得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顾微微没想到他会再次提起,连忙摇头:“都过去了,组长,我……我没放在心上。”其实她放在心上了,但现在,那些委屈早已被更大的喜悦冲散。
“不是组长。”陆沉舟忽然打断她,目光灼灼,“私下里,可以叫我的名字。”
顾微微的心猛地一跳,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她张了张嘴,那个在心里默念过无数次的名字,此刻却重若千钧,难以出口。
“陆……沉舟。”她终于鼓起勇气,声音细若蚊蝇,却清晰可辨。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唤出,陆沉舟的眸色瞬间暗沉如海,翻涌着汹涌的情绪。他紧紧盯着她,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一种近乎宣誓般的、缓慢而坚定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
“顾微微,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也不懂那些……套路。但我说过的话,算数。”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锁住她,不容她有任何闪避:“以后,跟我在一起。我会护着你,不会……再让你哭。”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浪漫的誓言,只有最直白、最笨拙的承诺,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顾微微心中轰然炸开,炸得她头晕目眩,心跳失序。她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辩的认真和紧张,看着他因紧绷而微微抿起的薄唇,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和酸涩感同时涌上眼眶。
她重重地点头,声音哽咽:“……好。”
一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也卸下了他所有的不安。
陆沉舟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下来,他伸出手,越过桌面,轻轻握住了她放在桌面上、微微颤抖的手。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带着薄茧,却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顾微微没有挣脱,反而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指尖传来的温度,一路烫到了心底。
窗外,华灯初上,夜色温柔。窗内,两人静静对望,指尖交缠,无声胜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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