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青云宗外门杂役区的灯火次第熄灭,只有偶尔几声犬吠和巡夜弟子沉重的脚步声打破寂静。林峰躺在硬板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屋顶的横梁,白日里赵乾那轻蔑的眼神和场下众人的嘲讽声仍在脑海中回荡。
“血脉定天命...”他轻声自语,右手不自觉地抚上胸口。那里贴身佩戴着一块黑色玉佩,是林家代代相传的物事,据说与他从未谋面的父母有关。玉佩触手温凉,上面的纹路古朴神秘,三年来始终看不出个所以然。
白日里被赵乾击伤的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肉体伤痛更刻骨的是那份屈辱和不甘。三年苦修,日夜不辍,却敌不过别人与生俱来的血脉天赋。这世道,当真如此不公吗?
就在这时,胸口的玉佩突然轻微震动,一股奇特的暖流从中渗出,缓缓浸润他受伤的经脉。林峰猛地坐起,惊疑不定地握住玉佩。这不是错觉——那暖流所过之处,疼痛明显减轻,受损的经脉竟以肉眼可感的速度在修复!
他心跳加速,小心翼翼地催动微薄的真气探查玉佩。这一次,他清晰地感受到玉佩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活物般的脉动,与他自身的呼吸节奏隐隐呼应。更让他震惊的是,当他的真气触碰到玉佩时,脑海中竟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碎片:一座巍峨的黑色石碑,上面刻满了与玉佩相似的纹路;漫天飞舞的符文;还有一道模糊的身影,似乎在向他招手...
“后山...”林峰福至心灵,一个地名脱口而出。他不知道这个信息从何而来,但却异常肯定——答案就在青云宗后山。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再也无法抑制。他看了一眼窗外,月色正好,巡夜弟子刚刚走过。咬了咬牙,林峰轻手轻脚地起身,换上夜行衣,如同鬼魅般溜出了杂役院。
青云宗后山是宗门禁地,传说那里封印着上古魔物,寻常弟子不得擅入。但此刻的林峰已经被玉佩的异变和脑海中的信息冲昏了头脑,一种莫名的吸引力牵引着他,让他忘记了恐惧。
避开几处明岗暗哨,林峰很快来到了后山入口。一块巨大的石碑矗立在那里,上面“禁地”两个血红大字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他犹豫了一瞬,但胸口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那股召唤感更加强烈了。
“拼了!”林峰一咬牙,闪身进入了后山地界。
与外面的井然有序不同,后山完全是一派原始景象。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奇花异草遍地丛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古老气息。越往里走,林木越发茂密,连月光都难以透入,四周漆黑一片,只有不知名虫豸的鸣叫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兽吼。
若是寻常人,在这种环境下早已迷失方向。但奇怪的是,林峰胸口的玉佩仿佛一盏明灯,越是往里走,那股暖意就越发明显,甚至开始微微发光,为他指引方向。
在密林中艰难穿行了约莫一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处隐蔽的山谷,谷中寸草不生,只有一座三丈高的黑色石碑巍然矗立,与他在脑海中看到的影像一般无二。
石碑通体黝黑,不知是何材质,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老纹路,与林峰佩戴的玉佩上的纹路同出一源。在月光的照射下,那些纹路仿佛活过来一般,缓缓流动,散发出淡淡的幽光。
林峰不由自主地走上前,伸手抚摸石碑。触手冰凉,但紧接着,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如同决堤洪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啊——”他痛苦地抱住头,感觉头颅都要炸开。无数画面、声音、符号在意识中翻滚碰撞:浩瀚星空中悬浮的九块石碑...百族征战的惨烈景象...一道横贯天地的巨大裂缝...还有无数生灵在裂缝前跪拜祈祷...
混乱中,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九碑镇世,血脉为锁。破锁之人,当为变数...”
随着这个声音,林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更让他震惊的是,他清楚地“看”到自己血脉中那些杂乱的颜色开始缓慢流动,彼此交融,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重新编织他的血脉图谱!
与此同时,以黑色石碑为中心,方圆数丈内的天地灵气疯狂涌动,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正是林峰!磅礴的灵气通过他的每一个毛孔涌入体内,冲刷着经脉,滋养着丹田。这种修炼速度,比他平日苦修快了何止百倍!
“这...这是...”林峰又惊又喜,但还没等他细细体会这种奇妙状态,异变再生——
黑色石碑上的纹路突然光芒大放,一道黑光射出,正中林峰胸口。他佩戴的那块玉佩应声而碎,但碎片并未四溅,而是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他的胸膛!
“呃!”林峰感觉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一股远比之前庞大精纯的能量在体内炸开。这一次,他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林峰才悠悠转醒。睁开眼的瞬间,他愣住了。
天已微亮,谷中的景物清晰可见。但和他昏迷前相比,眼前的世界仿佛被水洗过一般,色彩更加鲜明,细节更加清晰。他甚至能看清数十丈外一片树叶上的纹路,能听到百丈外一只蚱蜢跳跃的声音。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体内真气充盈,修为竟然一夜之间从练气三层跃升到了炼气四层巅峰!而且真气质量远胜从前,运转起来如臂使指,圆转如意。
“这不是梦...”林峰喃喃自语,下意识地内视己身。这一看,更是让他目瞪口呆——
原本斑杂不堪的血脉,虽然颜色依旧混杂,但那些颜色不再是一盘散沙,而是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和谐状态,仿佛本就该如此。而且血脉之中,隐隐多了一丝极淡的金色,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他尝试运转青云宗基础心法,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不止。更神奇的是,他对这套修炼了三年、早已烂熟于心的功法有了全新的理解,许多以往晦涩难懂之处如今豁然开朗。
“石碑...是那座石碑改变了我!”林峰猛地转头,却发现谷中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黑色石碑的影子?只有地面上一些新翻的泥土,暗示着这里曾经有什么东西存在过。
他急忙上前查看,在原本石碑矗立的地方,发现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碎片,看材质与那座石碑同源。碎片上刻着一个古老的字符,林峰并不认识,但当他凝视这个字符时,脑海中自然浮现出其含义——【吞】。
“吞?”林峰握住碎片,入手温润。就在他疑惑之际,一只野兔从草丛中蹿出,似是受惊,慌不择路地向他冲来。
林峰下意识地伸手一抓,轻松将野兔擒住。就在这时,他手中的黑色碎片微微发热,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想要吞噬这只野兔的血脉!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但那种渴望如此强烈,仿佛源自本能。鬼使神差地,他运转真气,尝试按照脑海中浮现的一种奇异路线运行。
下一刻,令他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野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而一股微弱的暖流通过他的手掌汇入体内,融入血脉之中。虽然极其微弱,但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血脉似乎凝实了那么一丝丝!
“这...这是什么邪功?!”林峰吓得松开了手,野兔瘫软在地,虽然没死,却明显虚弱了许多。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吞噬血脉?这简直是魔道行径!若是被人发现,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恐惧之后,涌上心头的是深深的迷茫。那座石碑究竟是什么?为何会选择他?赋予他这种可怕的能力又是为了什么?那个苍老声音所说的“九碑镇世,血脉为锁”又是什么意思?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翻腾,林峰呆立良久,直到天光大量,才猛地惊醒——必须赶紧离开这里,若是被人发现他擅闯禁地,后果不堪设想。
将那块黑色碎片小心藏入怀中,林峰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改变他命运的山谷,转身快步离去。
回程的路上,他心乱如麻。一方面为获得机缘而欣喜,另一方面又为那种诡异的能力而恐惧。但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或许是他打破血脉枷锁,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快到杂役院时,林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清楚地知道,这个秘密绝不能泄露半分,否则必招杀身之祸。在拥有足够实力前,他必须隐忍,必须谨慎。
推开院门的瞬间,他已经恢复了往日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样,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朝阳初升,金色的阳光洒在青云宗连绵的殿宇上,庄严而肃穆。林峰抬头望着那些在晨光中修炼的内门弟子,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名为野心的火焰。
“赵乾,等着吧。终有一日,我会让所有人知道,血脉并不能决定一切!”
少年低沉的自语消散在晨风中,无人听闻。但命运的齿轮,却已悄然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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