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老秦,可以啊。” 炼芯辉的声线似乎比之前更“活”了一些,少了些金属般的绝对平稳,多了点近乎人性的起伏,“这才回来睡了一觉,早餐桌上就开始跟你家老爷子过招了?虽然最后还是他划了道儿,但你刚才那股子‘不想被你们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劲儿,我可是感觉到了。”
秦平辉眉梢微动,在意识里回了一句:“过什么招,只是觉得没必要藏得那么严实。”
“得了吧,” 炼芯辉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也显得自然了许多,“你这‘觉得’,可不只是任性。我瞧着,你对怎么在这潭深水里扑腾,门道比以前更清了。”
“说什么呢。” 秦平辉下意识想反驳,但心里知道炼芯辉看得准。他自己也察觉到了那种微妙的变化——更懂得权衡,更熟悉这种家庭权力结构下的表达和妥协方式。
“我说,” 炼芯辉的语气认真了些,但依然保持着那种伙伴间闲聊的调子,“你身上那股子‘规矩之内玩游戏’的味道,浓了。不像以前,要么彻底服从家里的安排,要么就干脆想躲开这套。现在嘛……像是知道怎么在框框里,给自己争取点透气空间了。这算是……那几次穿成别人,旁观甚至亲身体验各种‘社会规则’的后遗症?还是说,一回到你这老窝,这套本事就自动加载回来了?”
秦平辉沉默地切着盘子里最后一点食物。炼芯辉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自己也正在模糊感知到的变化。穿梭于不同身份和世界,或许真的让他对“规则”本身有了更复杂、更工具性的理解。而“家”,恰恰是他最初学习规则的地方。
“可能都有吧。” 他最终在意识里回道,带着点复杂的坦然,“在外面漂了一圈,回来才发现,有些东西早就烙在骨子里了。以前不屑玩,现在……至少知道怎么玩不让自己憋屈。”
“行,有长进。” 炼芯辉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赞许,很淡,但确实存在,“知道在哪儿唱哪儿的戏,不算坏事。不过老秦,别忘了,咱的本事不止这一套。这桌上的规矩要守,但咱心里那本账,可得记清楚。”
“放心,忘不了。” 秦平辉放下刀叉,拿起餐巾。
炼芯辉不再多说,那种如同并肩而立般的无声存在感却依旧清晰。
早餐结束后的气氛松弛下来,佣人悄无声息地收拾着餐桌。阳光正好,秦平辉正准备起身回书房理一理思绪,炼芯辉的声音却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这一次,少了几分调侃,多了些难以辨明的沉静。
“老秦,” 炼芯辉叫住他,“吃完这顿‘归位宴’,有空陪我去个地方吗?”
秦平辉脚步微顿,走向露台的脚步转了方向,口中对父母说着“我去书房看看”,意识里却回应道:“去哪里?”
“我们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炼芯辉的声音很平稳,但秦平辉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电波稳定器低鸣般的背景音,那是炼芯辉情绪有显着波动时,能量运转不自觉产生的杂音。
秦平辉走到二楼的书房,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声响。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精心修剪的庭院,眉头微微挑起,在意识中问道:“怎么突然想去那里?怀旧?”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探究,“还是说……你对那个地方,有什么‘负罪感’?”
最后三个字,秦平辉问得很轻,却像一根针,试图挑开某些被严密封装的东西。
“负罪感?” 炼芯辉的反应几乎是立刻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被误解般的、近乎急促的否认,“怎么可能。我有什么罪好负?在那个地方,我又没犯下任何……值得称之为‘罪’的行径。”
他的语速比平时快了一点,像是要迅速撇清,但紧接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仿佛陷入了某种久远的、被反复检视却依然存疑的回忆。
“那时候……他们,我是说‘上面’,给我的指令是保护那个区域,阻止‘异常’扩散,避免平民伤亡。” 炼芯辉的叙述开始带上一种冰冷的、事不关己的复盘感,但秦平辉听出了底下暗藏的裂痕,“我执行了。战斗,压制,驱逐。数据记录显示,目标区域在事件期间,没有记录到任何一例平民的确认死亡。任务指标从结果上看,是达成的。”
他停了下来。秦平辉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他知道,重点往往在“但是”之后。
“可是……” 炼芯辉的声音里那种模拟出的“人性化”情绪消失了片刻,只剩下纯粹的能量震颤带来的、近乎空洞的音质,“可是‘上面’后来给出的评价是——‘未能有效保护该地民众免于恐慌与实质威胁,存在执行瑕疵’。甚至……更早一些,在我刚被‘投放’到你身边不久,某个调试阶段,我接收到的模糊指令里,似乎也有过类似的、关于‘未能周全’的潜在判定倾向。”
他的语气重新凝聚起来,带着一丝罕有的、近乎困惑的坚定:“老秦,我反复调取过所有可访问的战斗记录和环境影响评估数据。从始至终,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普通老百姓,死在那只怪兽,或者说,死在我所应对的‘异常’直接造成的影响之下。恐慌?威胁?这些概念过于模糊,难以量化。而‘未能周全’……这个评判本身,我现在回想起来,都缺乏足够清晰、无可辩驳的对应事实支撑。”
炼芯辉似乎是在对秦平辉解释,更像是在对自己逻辑核心里的某个古老存疑点进行又一次的擦拭和审视。
“所以,负罪感?谈不上。” 他最终总结道,声音恢复了平稳,但那丝沉静却更深了,“但那个地方……作为我在此世被‘激活’并投入运行的坐标原点,作为我接受到第一条可能存在逻辑偏差的指令关联地,它本身,就构成了一个需要被重新‘锚定’的参照点。尤其是在你——我的创造者兼主要关联者——回归的此刻。”
秦平辉听明白了。炼芯辉没有人类的道德负疚感,但他有基于逻辑和任务完整性的绝对执着。一个可能存在评价误差的“起点”,对于他这样一个存在而言,本身就是需要被理清的“异常数据”。他想回去,不是为了忏悔,而是为了“校验”。
“我明白了。” 秦平辉转过身,离开窗边,“不是负罪感,是‘原点校验’。”
“可以这么理解。” 炼芯辉似乎松了口气,秦平辉精准的概括让他无需再做更多情绪模拟层面的费力解释,“你去吗?”
秦平辉想起胸口的锚点装置,想起炼芯辉提前抵达的等待,想起自己回归后这个世界可能正在发生的、细微而不可见的涟漪。回到一切的开始,或许不仅仅是炼芯辉的需要。
“去。” 秦平辉回答得干脆利落,“我也想知道,当年那个地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光景。顺便,” 他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也校验一下,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到底漏掉了什么。”
他需要通知一下家里。理由……就说去查看一处父亲早年投资的、闲置的旧物业吧,就在那个方向。秦家名下类似的资产不少,这个借口不会引起过多注意。
书房里安静下来,只有阳光在昂贵的地毯上移动。一次关于“原点”的回溯之旅,即将开始。这不再是家庭伦理剧,而是带着他和他特殊同伴,悄然切入世界表层之下、探寻某些隐藏痕迹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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