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笑笑间,那片他们记忆中的荒地已在眼前。枯黄的野草在秋风中起伏,远处废弃的信号塔静立着,干涸的水渠横亘在边缘。一切似乎都与多年前无异,只是更添了几分被时光抚摸过的宁静。
秦露希的闲谈很自然地停了下来。她站在荒地边缘,看着这片开阔的景象,脸上带着一种纯粹的、回到旧地的放松。“好像真的没什么变化,” 她轻声说,语气里有些感慨,“就是草好像比我们上学那会儿更茂密了点。”
秦平辉也停下了脚步,目光缓缓扫过这片土地。阳光很好,风很温和,四周只有自然的声音。没有预想中的紧绷感,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征兆。胸口那锚点装置的悸动,在此刻似乎也显得平和了许多,更像是一种温和的共鸣,而非警报。
炼芯辉的虚影在他身侧凝实了片刻,那双常人看不见的“眼睛”里仿佛有细微的数据流光快速划过。几秒钟后,他放松了姿态,在秦平辉的意识里说道:
“深度扫描完成。环境参数稳定,无异常能量聚焦或空间畸变点。微量历史残留信号均处于完全惰性衰减状态,无活性,无触发可能。物理层面无隐藏结构或危险物品。”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种近乎“舒心”的平稳,“老秦,这里很安全。至少现在,它只是一片普通的、被城市遗忘的荒地。”
听到炼芯辉的确认,秦平辉一直潜藏于心底的、那丝面对“原点”时不自觉的戒备,终于缓缓消散。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肩膀也放松了下来。
“看来是我想多了。” 他在意识里对炼芯辉说,语气也轻松了不少,“可能真的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一切都自然平息了。”
“大概率如此。” 炼芯辉表示赞同,“除非有极高层级的外力刻意重新激活或挖掘,否则这里已与‘异常’无关。你可以放心地……嗯,‘怀旧’。”
炼芯辉的虚影静静地“站”在荒地中央,常人无法看见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被秋日阳光笼罩的平坦土地。微风拂过,枯草如浪,一切安宁而寻常。然而,在他“眼”中,或许正叠加着另一幅早已消失的画面:扭曲的能量闪光,巨兽的阴影,震动的空气,以及他自己第一次在此世凝聚身形、投入战斗的瞬间数据流。
无数并非人类情感、却承载着复杂信息的“思绪”在他的核心处理单元中涌动、碰撞。那是关于协议、指令、战斗评估、结果分析的海量数据,也夹杂着后来与秦平辉并肩经历种种轮回后,新生的、对“意义”与“后果”的模糊探寻。
秦平辉察觉到了身旁伙伴那不同寻常的沉默,以及那虚影中仿佛更加凝实的“存在感”。他侧过头,看着炼芯辉线条锐利却微微低垂的侧影(虚影形态),忽然笑了笑,语气轻松地打破了这片沉默:
“行了,别这么煽情了。” 他拍了拍手,仿佛要拍掉不存在的尘土,“那次的事儿,本来就没什么谁对谁错的说法。怪兽来了,你把它赶走了,就这么简单。又不是咱们把它招来的,更不是咱们害了谁。”
他顿了顿,看向炼芯辉,目光坦然:“而且,你刚才不是已经确认了吗?‘未检测到任何平民生命信号在事件中消失’。没有死人,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其他的,比如当时躲在这里的人受了多少惊吓,事后怎么搬迁,那都不是你我当时能控制,也不需要现在来背负的。”
炼芯辉的虚影微微动了一下,仿佛从某种深沉的“回望”中抽离。他转过头,“看”向秦平辉,那双由光与数据构成的“眼睛”里,似乎有极其复杂的参数在流转。
“老秦,” 炼芯辉开口,声音平稳,却抛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如果我没记错,当初你决定接受穿越,进入那些轮回世界时,你给出的理由中,帮‘我’领悟或践行你所谓的‘正义’,只是排在第二位的因素。”
秦平辉脸上的轻松神色淡去了一些。
炼芯辉继续道,每个字都清晰无比:“而排在第一位,你说过,是‘赎罪’。对那些在最初事件中,你认为因‘怪兽’(或我未能完美应对)而死于灾难的‘无辜老百姓’的赎罪。你认为自己的幸存或当时的无力,背负着某种责任。”
他微微前倾,虚影带来的压迫感并不真实,但那话语的重量却实实在在:“现在,你我都已明确知道,那场‘最初的灾难’中,并无任何平民直接死于怪兽之手。那么,你现在……改观了吗?那个‘赎罪’的初衷,是否还成立?或者说,它该被如何重新定义?”
荒地上一时安静,只有风声。秦露希在不远处好奇地看着哥哥对着一片空地神色变幻,却体贴地没有靠近打扰。
秦平辉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远方天际线,然后缓缓点了点头,语气平静而肯定:“改观了。既然‘赎罪’的前提被证实不存在,那么它自然不再是驱动我的首要原因。”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炼芯辉的虚影,嘴角浮现一丝坦然的弧度:“既然如此,原本的第二大因素——帮你,或者说,陪着你去见识、去理解、去在不同的世界里寻找‘守护’与‘正义’更真实的模样——理应就升格为现在最重要的理由了。这个理由,对我来说,依然足够。”
炼芯辉静静地“听”着,核心处理器仿佛在高速分析着这段话里的每一个逻辑节点和情感权重。片刻后,他再次开口,问题更加深入,直指秦平辉的内心体验:
“那么,老秦。在你为了这个‘新’的首要理由,选择一次又一次穿越,经历不同身份、不同危机、甚至不同生死考验的过程中……你有没有过后悔?哪怕一瞬间?”
秦平辉没有立刻回答。他低下头,看着脚下枯黄的草根,思绪仿佛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回到了那些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轮回瞬间。附身他人的迷茫,战斗的凶险,目睹悲剧的无力,独自面对未知的孤独……
时间静静流逝。秦露希已经开始有些担心,朝这边走了两步。
终于,秦平辉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是一种历经波澜后的平淡,甚至有些过于平静。
“除了有一段时间……比较想家之外,” 他缓缓说道,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就没什么了。”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抱怨诉苦,只有一句轻描淡写的“比较想家”,概括了所有艰难时刻可能涌起的情感波澜。而“没什么了”这三个字,则蕴含着更深的意味——或许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或许是找到了坚持的意义,或许是将那些煎熬化为了前行的燃料。
炼芯辉的虚影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仿佛这个简单至极的回答,比任何复杂的情绪宣泄或理性分析,都更直接地触动了他某些正在成型的新认知模块。他理解了“想家”这个概念所代表的人类情感牵绊,也更清晰地看到了秦平辉在那无数冒险背后的、沉默而坚韧的内核。
“我明白了。” 炼芯辉最终说道,声音里那份属于非人造物的平直中,似乎注入了一丝极淡的、类似敬重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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