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雍正五年夏
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热，紫禁城的红墙黄瓦在烈日下蒸腾着热浪。宫人们脚步匆匆，尽量拣着阴凉处走。
盛明兰（华妃）却不得闲——皇后因暑热病倒，六宫事务暂由她协理。每日要处理各宫用度、妃嫔请安、宫人调度，忙得脚不沾地。
这日午后，她刚处理完一桩宫女纠纷，回到翊坤宫，便觉头晕目眩。
“娘娘脸色不好，快歇歇。”灵芝扶她坐下，又端来冰镇酸梅汤。
明兰喝了几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恍惚间，又入了梦。
梦境·一片荷花池畔
这次是在水边。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她看见年世兰（明兰）坐在水榭中，正低头看着什么。
“你来了。”年世兰抬头，笑着招手。
明兰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石桌上摊着一本账册，密密麻麻记着数字。
“在看什么？”
“家里的账，”年世兰叹气，“近日江南水患，汴京城涌入不少灾民。澄园设了粥棚，每日开销不小。我在想怎么既能帮人，又不至于掏空家底。”
明兰凑过去看，眼中露出赞许：“你管账很有一手。这流水记得清楚，开支分类明确，比户部的账册还清爽。”
年世兰失笑：“我哪敢跟户部比。不过……确实有些心得。”
两人就着账册聊起来。年世兰说了些开源节流的方法，明兰则讲了宫中用度的规矩和门道。
“对了，”年世兰忽然想起什么，“上次你说的‘互市’之策，我们这边已经在边境全面推行了。安国那孩子出了不少主意，说什么‘经济一体化’‘利益共同体’，虽然听不懂，但效果确实好——今年边关太平得很。”
明兰眼睛一亮：“真的？皇上那边，我也提了几次，但朝中反对声大，推行缓慢。”
“慢慢来，”年世兰安慰，“我们这边也是花了三年才初见成效。不过有个经验可以分享——先从小规模试点开始，有了成果再扩大，阻力会小很多。”
明兰认真记下。两人又聊了各自遇到的难题：明兰说后宫妃嫔争宠不断，年世兰说汴京贵妇圈攀比成风；明兰说雍正多疑难测，年世兰说顾廷烨有时太过耿直……
“其实，”明兰忽然道，“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像是彼此的镜子。你在那边遇到的事，我这边也有类似的；我这边解决的难题，或许也能帮到你。”
年世兰点头：“所以老爷爷让我们相见，也许就是为了这个——互相借鉴，互相扶持。”
荷花随风摇曳，送来阵阵清香。
汴京·元佑四年夏
年世兰醒来时，额上都是汗。夏日炎炎，澄园虽放了冰盆，还是闷热。
她起身喝了口凉茶，想起梦里的对话，心中有了计较。
午后，顾廷烨从衙门回来，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年世兰问。
“还是江南水患的事，”顾廷烨坐下，接过她递来的凉茶，“灾民越来越多，朝廷拨的银子不够。今日朝会上吵翻了天，有人说该全力赈灾，有人说国库空虚该省着用。”
年世兰想起梦中所见，轻声道：“我有个想法——不如让各府富户捐粮捐银，朝廷给些荣誉奖赏，比如立功德碑、赐匾额什么的。既解决了燃眉之急，又不全由国库承担。”
顾廷烨眼睛一亮：“这主意好！不过怎么让那些铁公鸡掏钱呢？”
“让皇后娘娘带头，”年世兰道，“宫中先缩减用度，省下的银子用于赈灾。皇后娘娘都省吃俭用了，那些命妇还好意思奢侈？”
“妙啊！”顾廷烨拍案，“我明日就上奏！”
他看着妻子，眼中满是欣赏：“夫人真是我的贤内助。”
年世兰脸微红：“我也是……做梦梦到的。”
这话不假。梦中那个“自己”说，宫中遇到大事时，常由高位妃嫔带头节俭，以示与民同苦。这法子用在宫外，或许也有效。
三日后，宫中传出消息：皇后缩减宫中用度，省下的银子全部用于江南赈灾。一时间，汴京各府争相效仿，捐银捐粮者众。
澄园也捐了五千两白银、三百石粮食。年世兰还亲自去粥棚施粥，带着安宁一起——小姑娘虽小，却认真地给灾民盛粥，一点也不嫌脏累。
“娘亲，他们好可怜，”安宁小声说，“衣服都破了，有的还生病了。”
年世兰摸摸她的头：“所以我们能帮一点是一点。”
这一幕被路过的一个书生看见，写成文章传扬开来。顾家善名，更胜从前。
紫禁城·雍正五年秋
盛明兰也做了同样的事。
在年世兰的提醒下，她向雍正提议：后宫缩减用度，节省下来的银子用于西北旱灾赈济。
雍正大为赞许：“爱妃心系百姓，实乃后宫表率。”
明兰谦逊道：“臣妾只是尽本分。皇上日夜操劳国事，臣妾不能分忧，只能在细微处尽力。”
她不仅自己节俭，还劝说其他妃嫔。那些原本对她心存芥蒂的，见她真心为民，也渐渐放下成见。连一向与她不对付的齐妃，都捐了一套头面。
皇后病愈后，听说了此事，特意召见明兰：“年妃这次做得很好。后宫和睦，心系黎民，这才是母仪天下的风范。”
明兰低头：“臣妾不敢当，都是皇后娘娘教导有方。”
从皇后宫中出来，灵芝小声道：“娘娘，如今宫里宫外都夸您呢。”
明兰却摇头：“虚名而已。重要的是百姓能得实惠。”
她想起梦中那个在粥棚忙碌的身影，心中温暖。虽然身处不同世界，但她们都在做同样的事——让这个世界变得好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梦境·月下庭院
中秋夜，两人又在梦中相见。
这次是在一个月光如水的庭院里，石桌上摆着月饼、瓜果，还有一壶桂花酿。
“中秋快乐。”两人异口同声，随即相视而笑。
她们边吃边聊，说了各自近况。
“江南水患缓解了，”年世兰道，“多亏了你的主意。如今汴京城里都在夸皇后娘娘仁德。”
明兰微笑：“西北旱灾也好转了。皇上说，今年可以过个安稳的中秋。”
月色温柔，洒在两人身上。
“有时候我在想，”年世兰轻声道，“如果我们没有互换，现在会是什么样？”
明兰想了想：“我应该还在盛家，小心翼翼地活着，看着小娘和长榕死去，然后随便嫁个人，了此一生。”
“那我呢，”年世兰苦笑，“应该在冷宫里，或者已经死了。年家满门抄斩，哥哥被赐死。”
两人沉默片刻。
“所以，”明兰举起酒杯，“感谢这次互换，让我们都能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干杯。”年世兰与她碰杯。
桂花酿清甜，月色醉人。
“对了，”明兰忽然想起一事，“安国安宁……他们最近好吗？”
年世兰眼中泛起温柔：“好。安国越来越沉稳，已经开始跟着他爹学政务了。安宁还是活泼，前几日还说要开个学堂，教穷人家的孩子识字。”
“真好，”明兰羡慕道，“可惜我这边……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年世兰握住她的手：“但你救了很多人。那些因你活下来的妃嫔，那些得你照拂的宫人，还有西北的灾民……这都是你的功德。”
明兰眼圈微红：“谢谢你这么说。”
“我说的是实话，”年世兰认真道，“你在这个世界做的事，不比任何母亲少。”
两人又聊了很久，直到月亮西斜。
汴京·元佑四年冬
年世兰发现，安宁最近有些不对劲。
小姑娘常常发呆，有时叫她好几声才回神。问她怎么了，她总是摇头说没事。
这日，年世兰去揽月轩看蓉姐儿绣嫁衣——齐国公府已经正式来提亲，婚期定在明年春天。出来后，见安宁一个人坐在廊下发呆。
“安宁，”年世兰在她身边坐下，“跟娘亲说说，到底怎么了？”
安宁犹豫很久，才小声道：“娘亲，我梦见……那个阿姨在哭。”
年世兰心头一紧：“为什么哭？”
“不知道，”安宁摇头，“就是很伤心地哭。我问她怎么了，她不说。”
当晚，年世兰又入了梦。
梦境·雪中梅园
这次是在一片梅园里，红梅映雪，美不胜收。但盛明兰站在梅树下，神情落寞。
“你怎么了？”年世兰问。
明兰转头，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今日是长榕的忌日。”
年世兰一愣，随即明白——她说的是前世，那个早夭的弟弟。
“对不起，”年世兰轻声道，“提起你的伤心事。”
“不，”明兰摇头，“该我说谢谢。谢谢你救了他，让他这一世能平安长大，娶妻生子。”
她顿了顿，声音哽咽：“我只是……有点想他。虽然知道他在那个世界过得很好，但还是忍不住想，如果他能在我身边……”
年世兰握住她的手：“他在。以另一种方式，在另一个世界，好好地活着。而且他知道，有个姐姐在牵挂他。”
明兰泪如雨下。
年世兰陪她坐在梅树下，看雪落梅花。
许久，明兰擦干眼泪：“让你见笑了。”
“说什么傻话，”年世兰道，“我们是同一个人，你的伤心就是我的伤心。”
明兰破涕为笑：“对，我们是同一个人。”
雪停了，月光洒在雪地上，一片银白。
“该走了，”明兰起身，“保重。”
“你也是。”
汴京澄园
年世兰醒来后，立刻吩咐备车。
“这么早，去哪？”顾廷烨问。
“去盛府，”年世兰道，“看看长榕。”
到了盛府，长榕刚下朝回来，见姐姐来了，又惊又喜：“六姐姐怎么来了？”
“想你了，”年世兰看着他，眼眶微红，“来看看你。”
长榕不明所以，但还是笑道：“我也想姐姐。对了，启宁会叫姑姑了，我让他叫给你听。”
他让奶娘抱来儿子。一岁多的小启宁咿咿呀呀，真的叫了声“咕咕”。
年世兰抱住他，眼泪落下。
“姐姐怎么了？”长榕慌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年世兰摇头，“就是……高兴。看到你们都好，我高兴。”
她在心里说：另一个我，你看到了吗？长榕很好，启宁很好，他们都很好。
你放心。
梅花落了，还会再开。
人散了，还会重逢。
无论在哪个世界，爱与牵挂，永远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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