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声音穿过缭绕的云雾，清晰地传入立于松巅的小龙女耳中。
她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眸子，淡漠地扫过崖边的三人，尤其是在林默那显眼的短发上停留了一瞬，眼神依旧古井无波，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引起她的情绪波动。
“男人，滚。”
清冷的声音，如同玉珠落盘，却又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寒，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寇仲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低声道：“这姑娘，怎么比陵少你还冷？”
徐子陵无奈地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少说两句，目光却依旧谨慎地观察着小龙女。他能感觉到，这女子气息内敛，武功路数诡异，绝非易与之辈。
林默对于小龙女的拒绝并不意外。古墓派与世隔绝，对男子更是抱有极深的成见，尤其是林朝英与王重阳那段恩怨之后。他正欲再次开口，尝试以《玉女心经》或《九阴真经》的信息作为交换条件。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咳咳……小姐……不可无礼……”
一个苍老而焦急的声音，从对面森林中传来。只见一个手持拐杖、身形佝偻的老妪，急匆匆地从林中走出，正是常年照顾小龙女的孙婆婆。
孙婆婆显然也听到了之前的动静，她快步走到崖边，先是担忧地看了一眼小龙女，然后转向林默三人，脸上挤出一丝和善的笑容，语气带着歉意：“三位……三位少侠，我家小姐久居古墓，不谙世事，言语多有冲撞，还望海涵。”
她顿了顿，看着气度不凡的三人，尤其是深不可测的林默，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寒玉床……乃是我古墓派祖师所留，向来不借外人。不过……三位若是有什么难处，或许……或许可以……”
她本性善良，见林默三人似乎并非穷凶极恶之徒（至少刚才对付霍都和全真教的手段，在她看来算是替终南山除了害），又想到古墓派如今人丁单薄，小姐性子清冷，若能结个善缘，或许并非坏事。只是她话未说完，便被一声厉喝打断。
“孙婆婆！休要多言！”
一声怒喝从侧后方传来，只见全真七子中的郝大通，不知何时竟带着几名弟子绕到了后山，此刻正站在不远处，脸色铁青地看着崖边众人。
郝大通方才在重阳宫受尽屈辱，心中憋闷无比，又担心林默三人与古墓派勾结，对全真教更加不利，便悄悄带人跟了过来。此刻见孙婆婆似乎有松口之意，立刻出言阻止。
“孙婆婆！你莫要老糊涂了！”郝大通指着林默三人，厉声道，“此三人强闯我重阳宫，伤我弟子，乃是穷凶极恶之辈！你岂能引狼入室，将古墓派基业置于险地？！速速将他们驱离，否则，休怪贫道不念邻里之情！”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是因为在林默那里受了气，又不敢发作，便想借着维护古墓派的名义，彰显一下全真教的“正气”，顺便挑拨离间。
孙婆婆被郝大通一顿呵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本就对全真教没什么好感，此刻更是恼怒，反驳道：“郝道长！老婆子我眼睛还没瞎！这三位少侠方才对付那蒙古王子，也算是替天行道！比某些只会窝里横、面对强敌却畏缩不前的所谓‘名门正派’，要强得多！”
她这话直戳郝大通痛处，顿时让他勃然大怒！
“放肆！”郝大通气得须发皆张，他不敢对林默怎么样，但对上古墓派一个老仆，却是底气十足，“看来今日不给你这老虔婆一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说罢，他竟是不顾身份，猛地一掌拍出，掌风凌厉，直取孙婆婆胸口！这一掌含怒而发，威力不小，若是拍实了，以孙婆婆的年迈体弱，不死也要重伤！
“婆婆小心！”小龙女一直淡漠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清叱一声，白影一闪，便欲上前阻拦。
但她距离稍远，郝大通又是突然发难，眼看已是救援不及！
孙婆婆也没想到郝大通竟会对自己下此重手，吓得脸色煞白，僵在原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青影，如同鬼魅般，后发先至，突兀地出现在了孙婆婆身前！
正是林默！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郝大通那凌厉的掌风，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左手，五指微张，精准无误地迎向了郝大通拍来的手掌。
“嘭！”
一声闷响。
没有想象中的气劲爆裂，也没有骨骼碎裂的声音。
郝大通只觉得自己的手掌仿佛拍在了一块万年玄冰之上，一股阴柔却坚韧无比的寒意顺着他的手臂瞬间蔓延而上，不仅将他掌上的力道尽数化解，更将他整条手臂的经脉都冻得几乎僵硬！
他前冲的身形戛然而止，脸上露出了极度痛苦和惊骇的神色，蹬蹬蹬连退七八步，才勉强稳住身形，那条右臂软软垂下，短时间内已是无法再用！
而林默，依旧站在原地，左手缓缓放下，连衣角都未曾拂动一下。他甚至没有去看脸色惨白、惊魂未定的郝大通，而是转头对吓呆了的孙婆婆温和一笑：
“婆婆，没事吧？”
孙婆婆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那挺拔的背影，又看了看狼狈不堪的郝大通，心中又是后怕，又是感激，连忙道：“没……没事！多谢……多谢少侠出手相救！”
小龙女此时也已飘然落在孙婆婆身边，检查她并无大碍后，那双清冷的眸子再次看向林默时，虽然依旧没有什么温度，但之前那纯粹的排斥，似乎淡化了一丝。她看得出来，方才若非此人出手，孙婆婆凶多吉少。
郝大通捂着僵直的手臂，又惊又怒又惧地看着林默，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你竟敢……”
“打老人？”林默终于转过身，目光冰冷地看向郝大通，打断了他的话，“全真教……果然‘出息’了。”
他语气中的鄙夷与嘲讽，如同无形的巴掌，狠狠扇在郝大通和那几名跟进来的全真弟子脸上，让他们羞愤欲绝，却又不敢反驳。
林默不再理会他们，转而看向小龙女和惊魂未定的孙婆婆，再次拱手，语气诚恳了几分：
“龙姑娘，孙婆婆。”
“在下之前所言，句句属实。我等借寒玉床，只为修炼之用，绝无觊觎古墓派武功秘籍之意，更不会损坏贵派一草一木。若姑娘应允，在下愿以一门不逊于《玉女心经》的绝学相赠，作为酬谢。”
他这话一出，小龙女眼神微动。《玉女心经》乃是古墓派最高武学，对方竟敢说不逊于此经的绝学？是狂妄，还是确有其事？
孙婆婆更是心动，她见识了林默的武功和人品（至少出手救了她），又听到有如此厚报，连忙看向小龙女，眼神中带着期盼。
小龙女沉默了片刻，清冷的目光再次扫过林默三人，尤其是在林默那平静而自信的脸上停留片刻。
最终，她微微颔首，声音依旧清冷，却不再有那“滚”字：
“寒玉床，可以借你。”
“但需守我古墓规矩。”
“若有违犯，即刻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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