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小区，潮湿的热浪像块浸了水的棉花，死死捂住祝一宁的口鼻。
“妈妈，鼻子好难受！”祝星涵皱着小鼻子喊。
祝一宁摸摸女儿的头，轻声安慰。
抬眼看去，天空中铅灰色的云压得极低，翻涌的乌云边缘泛着诡异的颜色，明明是下午一两点，天却暗得像泼了墨。
“嘀——嘀——！”
马路上，一辆越野车突然别进对向车道，与迎面而来的轿车擦着保险杠呼啸而过。
气得轿车司机探出头暴喝：“你他妈会不会开车？赶着投胎啊！”
话音刚落，狂风卷着个垃圾桶砸在越野车顶，“哐当”一声巨响，垃圾四散，恶臭冲天。
看着这一幕，祝一宁攥紧女儿细瘦的胳膊，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电动车扫码开锁。
“宝宝快上来，坐前面。”
祝一宁弯腰把女儿抱上前置踏板，特意将女儿的小手按在车把内侧的防滑纹上。
“抓紧了，别松手。”
这时候路上堵死，别管什么交规不交规的，电动车走人行道是最好的选择。
祝一宁借着背包的遮掩，悄悄从空间度出一大一小两个防风眼镜给孩子和自己戴上。
同时膝盖微弯蓄力，双脚随时准备落地，以应对突发情况。
“啪——”
狂风卷着纸屑拍打在车筐上，祝星涵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小皮鞋在踏板上蹭了蹭，车筐里的画板差点脱手。
她赶紧轻轻抚摸几下画板，像是安慰一样，转头看着祝一宁：“妈妈，风好大……”
祝一宁带着女儿迎风前行，兜里的手机屏幕上，气象预警的红色弹窗不断刷新。
电动车碾过人行道上的坑洼路面，直奔户外用品店。
是的，祝一宁打算先去买户外装备。
铅云里突然窜出道惨白的闪电，照亮街角的招牌。
“野途装备”四个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铁架连接处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像是随时会散架一样。
三十分钟后，祝一宁带着女儿抵达目的地，一把扔掉被狂风掀得摇晃的电动车，拉着女儿冲进店里。
二十来岁的年轻老板正半躺在转椅上打游戏，屏幕上“Game over”的猩红字样还没消失。
接过她手里的清单时，眉头突然拧成疙瘩，语气意味深长：“你这清单齐全啊！”
祝一宁的视线钉在窗外，隔壁服装店的广告牌被狂风撕成碎片，铁皮刮过玻璃的声音像指甲挠黑板一样让人牙酸。
“少废话，有没有？”
老板被她这声冷硬的喝问呛得一怔，手里的清单差点砸她脸上。
他上下打量着祝一宁紧绷的侧脸，又瞥了眼店外的情景，嘴角撇了撇，刚要嘟囔句“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柜台上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屏幕在灯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
他悻悻地闭了嘴，没好气地抓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时，那点被冒犯的火气瞬间蔫了下去，换上副谄媚的笑脸：“朱哥？啥？有人订了同款冲锋衣？还说是台风天搞户外直播？......”
挂了电话，他突然堵在祝一宁面前，眼神扫过缩在她身后的女儿，阴阳怪气地笑：“买这么多东西，怕不是要搞什么猫腻？让我看看你订单地址——”
他伸手就要去拿祝一宁的手机，窗外突然“哐当”一声巨响！
对面楼顶的广告牌被狂风掀翻，像块巨大的铁饼砸在店门口的钢化玻璃上，玻璃应声炸裂，碎片溅了半扇门。
老板吓得一哆嗦，祝一宁趁机抄起柜台里的瑞士军刀，刀刃“啪”地拍在台面上：“别啰嗦，按最大库存打包！不然这刀现在就‘开刃’。”
刀刃的寒光映着她眼底的狠厉，老板咽了口唾沫，转身往仓库跑时还不忘嘟囔：“疯了疯了……”
这人是要跑路？不行。
祝一宁矮身，抄起货架上的铝合金登山杖，朝他的后脑勺狠狠砸过去。
不怪祝一宁心狠，就怕他耍小心眼儿！
“唔！”老板软倒在地，额头磕在货架一角，血珠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祝一宁走上前踢了踢他的腿，视线立刻扫向天花板，右上角的监控摄像头正亮着红灯。
她拽过货架上的防水背包砸过去，“啪”的一声脆响，红灯灭了。
又顺手抄起一把美工刀，挑断墙角的线路，裸露的铜丝冒着火花，空气中飘起焦糊味。
柜台下的硬盘录像机还在嗡嗡转，她一脚踹开柜门扯断连接线，屏幕瞬间黑掉。
最后摸出老板口袋里的手机和车钥匙，手机屏幕上“朱哥”的消息还在弹窗：“那批货我可加价了，你那边到底要不要？”
祝一宁长按手机电源键关机，把硬盘和手机一并扔进空间，以防这手机有云同步监控。
“宝宝，转过身去。”
祝一宁看着女儿被吓到的样子，急忙捂住女儿的眼睛，指尖触到孩子剧烈颤抖的睫毛，虽然有些担心，但现在来不及解释。
没时间清点库存，祝一宁直接连货带货架往空间里收。
Gore-tex pro冲锋衣还挂在衣架上，极地防寒服的恒温柜发出“嘀嘀”的警报，防磁指南针的木盒从柜子里滚出来，落在晕过去的老板手边。
收完东西，祝一宁母女准备离开，结果刚拉开门狂风就灌了进来，差点把人掀翻。
祝星涵死死拽着祝一宁的衣服，小身子抖得像片叶子，看着倒地昏迷的人：“妈妈，他……他会不会死？”
祝一宁没回头，把女儿抱起来塞进怀里，用衣服裹住两人。
“不会，但我们再不走，就真的要出事了。”
外面的风比前世可大多了，什么东西都还没准备，让她内心难安。
电动车早被狂风刮得不见踪影， 她瞥见老板停在巷口的厢式货车，抱着女儿冲过去拧开车门就往车上爬。
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车正好派上用场！
狂风猛烈，垃圾飘飞。祝一宁母女刚上车，豆大的雨点就砸下来，发出响亮的声音。
街对面的加油站突然传来巨响：顶棚正在塌陷，铁皮被风卷着一会儿降落一会儿升空，像块黑色的破布掠过。
几个加油的司机疯了似的往便利店跑，其中一个没抓稳油枪，汽油顺着地面流进排水渠，被不知哪来的火星点燃。
幽蓝的火苗窜出十米远，突然“嘭”的一声炸开，火团腾空而起，映红了半边天。
祝一宁顾不上细看，心里更加紧迫，一脚油门，厢式货车如离弦的箭般朝着超市的方向冲。
进入超市时，里面到处是人。
妈的！之前小区里俩老太太还不当回事儿，现在超市里怎么冒出来这么多人？
祝一宁护着女儿往母婴区冲，后腰突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是个提着应急灯、抱着几瓶水的壮汉。
他手里的矿泉水掉在地上，瓶口正对着祝星涵的脚尖。
“小屁孩儿，走开，别挡路！”壮汉抬脚就要踹，祝一宁猛地转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折叠刀，刀刃在灯下闪着寒光，正抵在他膝盖弯的动脉上。
“再动，你的腿就别要了！”她的声音比外面的风雨还冷。
壮汉的腿瞬间钉住，保持抬腿姿势，浑身汗毛竖立。
祝一宁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趁机拽过购物车，将祝星涵塞进去，推着车在货架间横冲直撞。
奶粉、维生素、纸尿裤……她几乎是用扫的，货架上的东西哗啦啦往车里掉。
撞到一个货架时，整箱的罐头砸下来，在她胳膊上磕出片青紫。
刚冲到收银台，那壮汉竟又追上来插队，嘴里骂骂咧咧：“我这可是救命的东西，你凑什么热闹？”
祝一宁顺手抄起旁边花架上的一盆花，“哐当”一声砸在他脚边。
“滚！”
壮汉“嗷”一声跪倒，手里的应急灯摔在地上，电池漏出的电解液瞬间在地板上冒起了白烟。
这时，超市的灯突然闪了几下，应急灯的黄光“唰”地亮起，想来是电路被狂风干扰出了故障。
“天呐，肯定是停电了！大家快抢吃的啊！”有人扯着嗓子喊。
货架瞬间被推倒，东西滚了一地，几个大妈为争一箱矿泉水互相撕扯着头发，却被旁边的人捡了便宜。
超市售货员一边大声嘶喊，一边维护秩序，可惜没人听。
祝一宁护着祝星涵往角落退，趁乱把购物车里的物资往空间塞，却发现女儿被混乱的人群挤得踉跄，差点摔倒。
不行，超市人太多，容易发生踩踏，必须马上离开！
把女儿放进推车，刚冲过消防通道，身后就传来巨响，超市的卷帘门被狂风整个掀掉，雨水裹挟着垃圾灌进大厅，引起惊叫声一片。
有个孩子被混乱的人群撞倒，哭声凄厉，祝一宁回头看了一眼，加快速度离开。
她救不了人，甚至可能在救人的瞬间，让自己的女儿也落入同样的境地。
路上陆续接到几个电话：装修师傅说门窗和内部装修改好了，她直接手机支付尾款，让对方把钥匙放在消防箱里。
几家餐馆和外卖店也说货已送到指定地点。
开车去仓库的路上，雨已经大得像瓢泼，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几乎成了摆设。
突然，前方路口的红绿灯被狂风拦腰吹断，铁杆“哐当”砸在一辆公交车顶，司机猛打方向盘却撞上护栏，整个路口瞬间被堵死！
祝一宁果断拐进辅道，刚加速，就看见路边的老槐树被连根拔起，粗壮的树干正朝着车头倒来！
她猛踩油门冲过去的瞬间，后车厢被砸得“轰隆”一声，直接塌了一个角，祝星涵也被吓得一抖。
后视镜里，公交车上的人正扒着车门往下跳，有人冒着狂风暴雨举着手机拍摄，有人胸口画十字祈祷。
更远处，一棵大树被狂风拧成麻花，“咔嚓”断裂后砸在一辆小轿车顶，那辆车的安全气囊刚弹开，又被另一棵倒下的树压扁。
几经摧残的小轿车像个被踩烂的铁皮罐头，血从车门缝里渗出来，混着雨水流进排水沟。
“妈妈，我冷……”祝星涵的声音带着哭腔，牙齿在打颤。
祝一宁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和衣服，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估计是刚才在超市，孩子的衣服被打湿了。
她赶紧从空间里摸出干外套裹住女儿，又抽出自发热鞋垫塞进女儿湿透的鞋里：“暖一会儿就不冷了。”
突然，祝一宁猛打方向盘，车子碾过积水潭时溅起老高的水花，险险避开一个被吹得横飞的垃圾桶。
垃圾桶身砸在路边的电线杆上，发出“咚”的闷响。
“妈妈，你看！”祝星涵指着天空突然出声。
乌云深处，一团橘红色的光在云层里亮着，边缘泛着金属似的冷光，把周围的雨丝都染成了淡淡的橙。
那光亮越来越强，在铅灰色的云团上透出个规整的轮廓，像一块被阳光照透的玻璃。
祝一宁顺着女儿指的方向望去，心里猛地一沉。
前世的超强台风雷暴雨前奏里，根本没有这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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