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闻言，也是顺势笑道：
“萧相，天青此言在理。他这医道手段，确有独到之处，纵是太医署亦多有不及。既能救治你那血脉至亲，又可查验自身隐疾，可谓一举两得。试试何妨？朕这高血压之症，不也是天青诊出的么？”
得！
陛下金口玉言至此，萧瑀纵然万般不愿，却也只得认了。
他僵硬地拱了拱手，声音干涩地应道：“老臣......遵旨，这便安排族中子弟前来。”
......
此事暂告段落，众人移步至偏厅歇息。
医女奉上清茶，李世民安然落座主位，他端起茶杯，却没有立刻饮用，目光落在对面的楚天青身上，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天青，今日之事虽已了结，但朕尚有疑问。”
他略作停顿，目光如炬。
“若.....萧家来人配型不成，你当真要远赴突厥，寻那萧皇后？”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楚天青身上。
楚天青迎着李世民的目光，沉默片刻，语气平静却坚定。
“既然别的路都走不通，这唯一的一条路，我又怎么可能......不去走呢？”
李世民微微颔首，对这个答案似早有预料。
他了解楚天青性子，一旦决定的事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然而他并未就此作罢，反而倾身向前，目光愈发深邃，帝王的威仪尽显。
“但你可曾想过，你此举，并非仅仅是你一人之事，也并非只关乎沈灵儿一人的性命？”
他刻意停顿，让话语的分量沉淀。
“你可知，若执意前往突厥，一举一动皆可能影响朝廷经略？北疆大计，朕与诸卿筹谋已久，若因你之故打草惊蛇，致使功亏一篑......”
“这关乎天下安，关乎社稷存亡的重任，甚至......之于后世，你，担得起？”
天子之威，如山压顶。
厅内空气骤然凝滞，连程咬金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楚天青，在与帝王对视片刻后，唇角竟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从李世民的眼神中看明白了。
这位雄才大略的君王，哪里是要追究什么责任？
分明是借着这番质问，在向他这个知后世者......求证未来！
想到这儿，楚天青心里已有了计较。
他神色不变，语气淡然。
“我明白，不过突厥虽强，却非铁板一块。颉利、突利叔侄离心，各部族各怀异志......”
他抬眼直视李世民，目光意味深长。
“若由李靖统兵，李积、柴绍、薛万彻、苏定方等人相助，破之......并非难事。”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在李世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强压住心头的激动，又问道。
“此言......当真？”
他必须确认，这并非楚天青为救人心切的权宜之计。
楚天青闻言笑意更深，带着几分只有二人才懂的默契。
“要是连突厥也打不下来，你那个称号......就太名不副实了。”
那个称号？
李世民恍然。
千古一帝！
的确，若是连突厥都没打下来，后人怎么会认为朕是千古一帝？
他缓缓靠回椅背，仰首望向上方梁柱，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一次，语气中再无犹疑，唯有拨云见日的清明，与气吞山河的豪情。
程咬金看着李世民这番变化，又瞅瞅泰然自若的楚天青，挠着头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这几句对话间究竟传递了什么玄机。
“不对啊......这事儿透着邪性！” 程咬金心里直犯嘀咕。
楚天青这小子，是个神医，这点他服气。
可这打仗......跟看病它完全是两码事啊！他怎么就对打突厥这么有信心？
那口气，简直比陛下，比李靖那老小子还要笃定十倍！
就好像......他亲眼见过突厥被打趴下似的。
更让程咬金头皮发麻的是，楚天青刚才随口点出的那几个名字——李靖、李积、柴绍、薛万彻、苏定方......
这他娘的不是昨天刚议定的北征主要将领吗？！
这份名单，目前仅限于陛下、房玄龄、杜如晦、李靖和他程咬金等寥寥几个核心重臣知晓，连圣旨都还没拟呢！
属于绝对的军事机密！
楚天青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如此精准，一个不差！
程咬金那双铜铃大眼死死盯着楚天青，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花来。
难道......这小子不光是神医，还是个万中无一的军事天才？
程咬金心里惊呼，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就窜了上来。
程咬金虽然一脸懵逼，但李世民知道，楚天青这番话，不仅打消了他对北疆战事的最后一丝顾虑，更在他心中点燃了燎原之火。
就在程咬金满腹疑云，李世民心潮澎湃之际，门外传来一阵略显杂乱的脚步声。先前萧瑀派去传话的管家躬身入内禀报，萧家几位符合条件的近支子弟已然抵达，正在外院等候。
楚天青闻言，立刻转身对侍立一旁的医女们吩咐道：“速去准备，为诸位萧家郎君进行配型检测，务必仔细。”
厅内暂时陷入了一种微妙的等待氛围。
李世民不再言语，指节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目光深远，显然仍在消化楚天青方才那石破天惊的断言。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秦云绾快步返回，她先是向李世民恭敬行礼，然后转向楚天青，微微摇了摇头。
“先生，所有前来的萧氏子弟，共计十三人，均已检测完毕，结果......无一人符合救治沈姑娘所需之配型条件。”
这个结果，虽在意料之中，但真正听到时，依旧让在场众人心中微微一沉。
楚天青闻言，脸上并未露出太多失望之色，他平静地对秦云绾点了点头：“有劳了，带他们下去休息吧，每人依旧按承诺，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探查。”
“是。”
待秦云绾退下，楚天青的目光重新迎上李世民看过来的视线。
无需多言，结果已然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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