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明镜似的,这钱多半是胜男从自己嫁妆或积蓄里拿的,刚过门就动用自己的钱替夫家还债,这姑娘实在,但他不能就这么接下。
强子反应很快,立刻放下花生,在裤子上蹭了蹭手,从胜男手里接过那沉甸甸的纸包。
他站起来,比刚才敬酒时还要郑重,双手捧着递到吴用面前,喉结滚动了一下:“用子,这钱,你必须得收。那天……要不是你兜着,我都不敢想。”
“情我记心里,但这钱,一码归一码。” 他脑子里闪过那天自己近乎崩溃的窘迫,和吴用毫不犹豫掏钱解围的镇定,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比钱重得多。
吴用依旧没接,反而向后靠进椅背,拿起面前的酒杯慢悠悠转着,目光落在强子脸上,话锋忽然一转:“强子,先不说这个。”
“我之前听田甜提过一嘴,说你家为办事拉了些饥荒。现在……手头松快些没?外债还得怎么样了?”
这话问到了实处。桌上没外人,强子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又带着点空落落的表情:
“卢家那边退回来一部分,加上这回办事,街坊邻居、亲戚朋友给的礼金(他知道,很多是冲着自己爸妈多年的老面子),凑了凑,总算把外面欠的账都还上了。
就是……”他苦笑着晃晃手里的纸包,“这下真成‘无产阶级’了,兜比脸干净。所以这还你的钱,还是胜男从她……从他妈家拿来的。”
他说着,看了胜男一眼,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觉得刚结婚就让新媳妇掏钱,自己这男人当得有点窝囊。
吴用看着他脸上那混合着感激、惭愧和对未来隐隐担忧的神情,忽然哈哈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冲淡了刚才那点微妙的沉重。
他带着善意的调侃,目光在强子和胜男之间转了转,最后却落回了主位的张妈身上,神情变得正经了些。
“张妈,”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其实吧,我这次回北京,除了给强子道喜,还身负重任——田甜给我下了死命令。”
张妈正给胜男碗里夹排骨,闻言停下筷子,好奇又关切:“田甜?她有啥指示?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张爸也停下了剔牙的动作,望过来。
“指示可严肃了!”吴用做出愁眉苦脸的样子,活灵活现,“她说,我这次回上海,要是不能把您二老‘请’回去,就让我睡楼道!家门都不给进!”
张爸张妈同时一愣,面面相觑。张妈急了:“这孩子!瞎说啥呢!带我们俩老家伙回去干啥?净添乱!”
吴用立刻换上恳切的表情,开始“诉苦”:“唉!张妈,张爸,您二位是不知道!田甜现在这怀孕,反应倒不大,就是嘴挑得厉害!”
“今天想吃酸的,明天就想吃辣的,后天又觉得什么都没味儿。”
“我们在上海前前后后换了三四个阿姨了,不是嫌人家做的菜油大,就是嫌火候不对,没‘家里’那个感觉。”
“她现在天天念叨,说梦里都是您做的打卤面,吃张爸您拌的大冷面。”
“您说,她这怀着身子,吃不好,营养跟不上,心情再不好,可怎么办?我这真是没辙了!” 他半真半假地说着,眼神里的焦急和期盼却十分真切。
张妈一听,心疼得直皱眉,几乎没怎么想,脱口而出:“这孩子,受这罪!想吃家里的味道你早言语啊!这有啥难的!”
她转头看张爸,语气是商量,眼神却已经定了,“他爸,你看……”
张爸沉吟着,没立刻答应,但眉头也蹙了起来,显然也在担心田甜。
他慢慢开口:“田甜那孩子,打小就喜欢她张妈做的饭。这怀了孕,口味是怪……上海请的人,做不出咱这味儿,也正常。”
张妈得了老伴的默许,立刻拍板:“就这么定了!反正我们那小吃部也盘出去了,现在在家也是闲着,看看电视,晒晒太阳,没意思。
田甜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正是关键时候。我们老两口过去!别的不行,给她做口合心意的饭吃,收拾收拾屋子,陪她说说话,让她宽宽心,还行!”
她心里其实有些激动,不是去享福,而是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还有用,还能照顾看着长大的孩子,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让她腰杆都不自觉挺直了些。
强子听着这些人的对话,心里先是一紧——爸妈这就要去上海了?
自己刚结婚,家里就要冷清下来……但随即,一股更大的释然和感激涌了上来。
吴用这安排,简直是瞌睡给了个枕头!爸妈没了小吃部,正愁没收入,心里慌着呢。
去上海照顾田甜,既能解吴用的急,爸妈又有正经事做,还能……他想起吴用刚才提的“工资”,心里怦怦跳,如果真有,那爸妈的社保、生活费就都有着落了!这心病,一下子去了一大半!
吴用心头暗喜,计划顺利推进,但他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目光转向了强子和胜男:
“可是……张爸张妈这一去,肯定不是三天两早晨。你们小两口刚结婚,家里一下子空落落的。而且将来万一……”
“用子,这你放心!”强子抢着表态,语气坚决,“我们能照顾好自己!田甜那边要紧,爸妈去我们一百个放心、支持!” 他说着,看向胜男,用眼神示意她也说句话。
胜男连忙点头,笑容温婉:“是啊吴用,爸妈去照顾田甜最合适不过了,我们没事的。”
胜男 虽然脸上笑着,心里却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失落和可惜。
公婆人好,勤快,这一走,新家就只剩她和强子了。
她原本暗暗想着,等自己怀孕的时候,有婆婆在身边照应该多好……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她知道吴用和田甜姐对强子一家意味着什么,这份情得还。
何况,公婆有了着落,对强子也是解脱。她只能把这点私心悄悄压下去,告诉自己,以后自己怀孕,再让公婆回来就是了。
吴用点点头,似乎下定了决心,神情变得认真而务实,看向张爸张妈:“张爸,张妈,您二老能去,真是救了急了。不过,有些话咱得说在前头,亲是亲,财是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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