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那句“设计太不合理，瞎耽误功夫”，把张老汉说的一愣一愣的，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合拢。水车……还有设计合不合理的说法？不都是祖辈传下来的老样子吗？能转不就行了？
姜璃和苏九儿也好奇地凑近了些。姜璃清冷的眸光落在那些简陋的榫卯结构上，她虽不懂木工，但也看得出这转动起来确实滞涩费力。苏九儿则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她对人间工匠活计更是一窍不通，只觉得林玄又开始琢磨些奇怪的东西了。
“仙师……这……这水车都用了十几年了，一直这样啊……”张老汉搓着手，有些茫然地说。
“一直这样不代表就是对的！”林玄的工科魂彻底燃烧起来了，蹲在水车旁，指着轴承的位置，开始滔滔不绝：“老人家您看啊，这轴和臼之间，缝隙这么大，一转起来，光晃荡就浪费多少力气？摩擦！这都是摩擦生热，白做工啊！”
他越说越起劲，捡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要是能在这里，加几个光滑的滚木，或者干脆做个简单的齿轮组，变滑动为滚动，摩擦力能小一大半！再上点油润滑一下……效率，起码能翻一番！不，三番都有可能！”
张老汉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摩擦”、“滚动”、“效率”，他不太明白，但“省力气”、“快三倍”这几个词他听懂了！老眼顿时放出光来！
“仙师！您……您说的是真的？真能更快更省力？”
“当然！”林玄一拍大腿，“理论绝对可行！就是……缺工具和材料。”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河滩上的鹅卵石和几根被河水泡得光滑的硬木上。
“工具简陋，有简陋的办法！”林玄挽起袖子，对张老汉说：“老人家，您帮忙找几块坚硬点、光滑点的石头，再找根粗细均匀、木质密实的硬木棍来！”
张老汉将信将疑，但还是赶紧去寻摸了。
林玄则抽出随身带着的一把简陋小刀，又捡起一块边缘锋利的薄片石，就着河水，开始对那根找来的硬木棍进行粗加工。他要尝试制作几个最简易的木制“轴承”和齿轮雏形。
姜璃静静地看着林玄蹲在河滩上，专注地削削砍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上沾满了木屑和泥水。那认真的侧脸，与平时插科打诨的样子判若两人。她很难理解这种对“俗物”如此投入的热情，但那种纯粹的、想要改善某样东西的专注力，却让她心中微微一动。
苏九儿则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帮忙递工具、用清澈的河水冲洗打磨好的木件，动作轻快，脸上带着新奇和帮助他人的快乐。
夕阳的余晖洒在河滩上，将三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的湿气、木头的清香和淡淡的汗味。只有林玄削砍木头的“沙沙”声、水流声和偶尔的交谈声，构成了一幅奇异的、充满生活气息的画面。
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林玄终于凭着记忆和粗糙的工具，捣鼓出了几个看起来歪歪扭扭、但表面被他用石头耐心打磨得相对光滑的木质“滚子”和一个带着几个钝齿的简易“齿轮”。他的手被小刀划了几道口子，火辣辣地疼，但看着自己的“作品”，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
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些简陋的部件安装到水车原有的轴承位置，替换掉部分磨损严重的旧结构，用削好的木楔固定。虽然做工粗糙，但原理是相通的——用滚动摩擦代替滑动摩擦。
“好了！试试看！”林玄抹了把汗，对紧张观望的张老汉说。
张老汉咽了口唾沫，双手有些颤抖地扶住水车的推杆，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推——
“咕噜……咕噜噜……”
一阵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轻快了许多的转动声响起！
巨大的水车轮子，竟然真的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顺畅得多的方式开始转动！不再是之前那种沉重、涩滞、仿佛随时会卡住的感觉，而是带着一种流畅的惯性！甚至因为转速加快，哗啦啦提起的水量也明显增多了！
“哎？！轻了！真的轻了！”张老汉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又试着推了几下，感受着那省力不少的劲道，脸上瞬间绽放出狂喜的笑容！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花！
“仙师！神了！您真是神了！”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看着那转得飞快的水车，又看看一脸得意的林玄，噗通一声又跪下了，“您不光驱了邪，还……还把这老家伙修得比新的还灵光！这……这得省多少力气啊！”
林玄赶紧又把他扶起来，心里美滋滋的，这种用知识改变（哪怕是一点点）实际生活的成就感，比打跑几个小混混还来得实在。他拍了拍水车，笑道：“小事一桩！以后啊，干活多动动脑子，能省不少力气呢！”
张老汉千恩万谢，看着林玄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活神仙。他激动地搓着手，看看水车，又看看林玄，仿佛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语道：
“仙师……您这手艺……这心思……真是绝了！咱们镇上最好的王木匠，怕是……也远远比不上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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