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中庭的通道一片狼藉。净世盟战士的尸体横七竖八，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尚未散尽的净化能量余波。
佯攻引发的混乱，强攻组的突袭，夏等人与骑士的激战，让这片区域变成了名副其实的修罗场。
夏带着烈、阿痕等人，扛着木箱，搀扶着伤员，快速穿行。她一边警惕着可能从其他岔路冒出的敌人，一边通过那微弱的感应，搜寻着潜入组的踪迹。
感应指向下方——莫他们似乎还在下层，或者正从下层向上突围。
就在这时，前方通往中庭的拐角处，传来了熟悉的、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喘息。
“是莫大哥！”石眼的身影第一个冲了出来，她浑身沾满污泥和暗绿色的腐蚀痕迹，猫耳警惕地竖起，看到夏等人，眼中立刻爆发出光彩，“夏首领！烈大哥！”
紧接着，莫扶着脸色惨白、断指处草草包扎仍在渗血的巧手出现，迅爪紧随其后，三人状态都极为糟糕，尤其是巧手，几乎全靠莫支撑。
“下面……废料池彻底炸了，污秽能量和毒雾上涌很快，通道很多地方都塌了或堵了。”莫声音沙哑，但语速极快，“我们绕了路，从一条废弃的通风井爬上来。听到上面打得很厉害……”
他的目光扫过夏苍白的脸、烈和阿痕的伤势，以及众人扛着的木箱，瞬间明白了什么。“得手了？”
“传送阵毁了，资料到手，但惹毛了那个骑士，暂时困住了他，时间不多。”夏言简意赅，“能走吗？”
莫点头，将巧手交给迅爪搀扶，自己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臂，虽然也带伤，但眼神依旧锐利：“能。走哪边？”
“原路返回！从入口杀出去！”烈瓮声瓮气地说，尽管他伤势不轻，但战意未消。
“不行。”夏和莫几乎同时否定。
夏快速分析：“入口激战正酣，佯攻组很可能已经暴露或被迫后撤，我们带着伤员和资料，从正面硬冲损失太大。而且那个骑士一旦脱困，肯定会封锁出口。”
“走排污暗道？”石眼提议。
“下面废料泄漏，毒雾弥漫，很多地方塌了，太危险。”莫摇头。
夏的目光扫过通道墙壁，脑中飞速回忆着之前侦察和系统扫描的结构图。忽然，她想起灰羽曾提到，在侦察中层仓库区时，似乎发现了一条除了主阶梯外，通往地表的、较为隐蔽的“应急通道”，可能是供巫祭或重要人物紧急撤离用的。
“去中层仓库区！找应急通道！”夏当机立断。
没有时间犹豫，众人立刻转向，朝着中层区域疾奔。沿途又遭遇了几股零散的净世盟守卫，但大多惊魂未定，被他们迅速击溃或绕过。
中层仓库区同样混乱。之前的爆炸和战斗显然波及到了这里，一些货架倒塌，物资散落一地。
他们很快找到了灰羽描述的那个区域——在一排存放实验耗材的货架后方，墙壁上有一扇伪装成货架背板的金属门，门上有简单的能量锁。
“灰羽说过，这锁的结构相对简单，靠内部能量晶石维持，破坏晶石或者暴力破开就行。”石眼道。
“我来。”烈喘着粗气上前，举起战斧就要劈砍。
“慢！”夏拦住他，“暴力破门动静太大，可能触发警报或引来追兵。”她将手贴在锁具附近，感知着内部微弱的能量流动。“系统，分析锁具结构，寻找最低能耗破坏方案。”
【指令接收。扫描中……能量池-1单位……】
【结构分析完成：简易能量机械锁，核心为一块三级能量晶石驱动的小型齿轮组。弱点：齿轮连接处A3、b7点结构脆弱。建议：使用空间切割精准破坏上述两点，可导致齿轮卡死，锁具失效。消耗预估：0.3单位标准能量。】
夏指尖银芒吞吐，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对着金属门锁的特定位置，轻轻两点。
“咔嚓。”一声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机括碎裂声响起。门上的能量光芒闪烁了一下，熄灭了。
莫伸手一推，金属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条向上倾斜的、仅容两人并行的狭窄阶梯通道。通道内空气流通，没有守卫，墙壁上同样镶嵌着冷光石。
“走！”
众人迅速涌入通道，莫和石眼断后，将金属门从内部设法卡死，略微延缓可能的追兵。
阶梯漫长而陡峭，似乎直接通往地表。众人顾不上疲惫和伤痛，咬着牙向上攀爬。身后，隐约还能听到下层传来的爆炸余波、骑士挣脱荆棘的怒吼以及越来越近的追兵呼喊。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天光，以及……新鲜的、寒冷的空气！
通道尽头，是一块从外部看毫不起眼的、与周围岩石融为一体的翻板。夏用力推开翻板，凛冽的荒原夜风瞬间灌入。
他们出现在寂静峡谷侧翼的一处乱石坡上，距离伪装的入口已有相当一段距离。天色依然漆黑，但东方天际已隐隐透出一线鱼肚白。
“出来了……”阿痕踉跄一步，几乎瘫软在地。
“快！离开这里！”夏强撑着，看向灰羽和幽嬷佯攻组所在的高地方向。那边早已没了声息和光亮，不知道她们是否安全撤离。“按预定方案，去第二汇合点！”
所谓第二汇合点，是计划中一旦正面撤离失败或失散后的备用集合地，位于营地东南方约三十里外的一处隐蔽岩洞。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透支着最后的体力，互相搀扶着，尽可能快地远离寂静峡谷，远离那个刚刚被他们搅得天翻地覆的地狱入口。
天光渐亮。当他们终于跌跌撞撞地抵达第二汇合点的岩洞附近时，先行撤离的幽嬷、枯藤、灰羽等人已经焦急地等在那里。看到夏一行人如此狼狈、几乎人人带伤，还扛着箱子，灰羽和莲思立刻冲了上来。
“夏！烈！莫！”莲思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开始检查伤势，尤其是看到巧手断指和众人身上各种伤口时，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别哭，先救人。”夏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她将装着资料的木箱小心放下，自己也靠着岩壁缓缓坐下，再也压不住翻腾的气血和透支的眩晕感。
幽嬷立刻组织人手，将伤员抬进相对避风的岩洞深处，莲思和枯藤开始紧急处理伤势。续命丹已经用完，莲思只能动用所有储备的草药和她的知识，尽力救治。灰羽则强撑着消耗过度的巫力，帮助枯藤稳定几个重伤员的生机。
莫虽然也带伤，但依旧强撑着，和石眼一起，在汇合点外围布置简单的警戒和预警。
直到日上三竿，所有伤员的伤势才暂时稳定下来。烈、阿痕、巧手等人虽然伤势严重，但总算没有生命危险，需要长时间休养。夏自己内腑震荡，经脉受损，精神力透支，加上黑晶能量的轻微反噬，状态极差，但她拒绝了莲思让她立刻深度休息的建议。
她必须知道结果。
“佯攻组情况如何？有没有损失？”她问幽嬷。
幽嬷脸色疲惫但庆幸：“按照计划制造混乱后，我们便分批后撤了。净世盟的守卫被成功吸引，但后来似乎意识到是佯攻，派了一小队人追击，被我们借助地形摆脱了。有三人受了轻伤，无人阵亡或失踪。”
夏松了口气。佯攻组大多是新人，能安全撤离已是万幸。
“营地那边呢？有没有异常？”
“我留了人看守，目前没有发现大规模敌人靠近的迹象。”幽嬷答道，“但这次动静太大，恐怕‘灰烬之眼’被毁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净世盟不会善罢甘休。”
“至少短期内，他们需要时间确认情况、评估损失、重新部署。”夏分析道，“而且，我们拿走了实验资料，他们可能更急于找回这些东西，而不是立刻大举搜捕。这给我们留出了喘息的时间。”
她看向那几口木箱：“这些资料，必须尽快翻译、整理、分析。里面可能包含净世盟的实验目的、技术弱点，甚至其他据点的信息。莲思，灰羽，幽嬷，这件事交给你们。”
“是。”三人郑重应下。
“莫，石眼，你们负责营地的全面警戒升级，重新规划防御和撤退路线。烈、阿痕、巧手他们需要静养，其他轻伤员恢复后，也要投入训练和建设。我们必须尽快恢复战斗力。”
夏一条条指令下达下去，尽管疲惫欲死，但思路依旧清晰。这次“淬火”行动，他们付出了惨重代价，但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果——重创一个净世盟前哨，夺取核心情报，证明了他们拥有威胁净世盟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在血与火中，营地真正淬炼出了一支敢战、能战的队伍。
当众人领命而去，岩洞内只剩下她和莲思时，夏才彻底放松下来，剧烈的咳嗽让她嘴角再次溢出血丝。
“夏！”莲思惊慌地要给她喂药。
夏摆摆手，示意无妨。她靠在岩壁上，望着洞外逐渐明亮起来的天空，那是遗弃之地常见的、带着灰黄色彩的黎明，但在此刻的她眼中，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澈、明亮。
“莲思，”她忽然轻声开口，“你觉得……我们做得对吗？”
莲思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她指的是这次冒险攻击净世盟前哨。她看着夏苍白却平静的侧脸，又看了看洞内沉睡的伤员和洞外忙碌的同伴，用力点头。
“我不知道什么是对是错的大道理。”莲思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但我只知道，如果不去救，那些被关在地下的人可能永远没有机会见到太阳。如果不去反抗，净世盟会一直那样下去，抓走更多像阿痕、像巧手、像营地里的姐妹们一样的人。我们现在受了伤，很痛，但至少……我们试过了，我们救了一些人出来，我们给了他们希望，也给了我们自己希望。”
夏沉默了片刻，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极淡、却真实的弧度。
“你说得对。”她闭上眼睛，“希望……有时候，比什么都重要。”
“淬火”的余烬尚未完全冷却，新的挑战与未知已在远方酝酿。但至少此刻，在这片被遗忘的土地上，有一群人，带着伤痕与缴获，迎来了属于他们的、用血火换来的第一线曙光。
而夏意识深处，系统默默记录着新获取的传送阵数据，能量池的数字缓缓跳动着【17\/100】。前路漫漫，力量、知识、盟友……一切仍需积累。但至少，他们已经在黑暗中，撕开了一道口子，让光透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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