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小院内一片沉寂，所有人都被陈长生问的哑口无言，陷入了沉思之中。
是啊，修真到底是为什么？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修真变成了维护正道，变成了掠夺资源，变成了家族的繁荣......
而每个人都知道的求长生，求大道反而被抛之脑后，被杂七杂八的目的所取代......
陈长生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看着他们若有所思的表情，再次开口，直击心底。
“修真是与天争命，求的是长生久视，探索的是大道玄奥，感悟的是天地至理。”
“修行之路，当是超脱，是升华，是明心见性，是追寻那冥冥中的永恒。”
“而你们，将这通天之路，走成了什么？走成了修罗场，走成了仇恨的轮回，走成了自我毁灭的绝路！”
这番话狠狠的撞入殷九幽、秦卫国等人的心神深处！
确实如同陈长生所说，他们修行百年，早已习惯了正邪对立，习惯了弱肉强食，习惯了将击败对方视为某种意义上的“道”。
可今天，一场莫名其妙的决战，就差点导致整个华夏修真界万劫不复！
这次的事确实是巧合，但深层次的想一下，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那早晚有一天，修真的传承将彻底毁在他们手上！
“想明白了吗？你们的追求到底是什么？”
忽然，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随着陈长生最后的问话，在几人心底同时升起。
而众人脸上的神情，也从震惊、懊悔，逐渐转变成一种复杂的恍然和反思。
陈长生见几人都有所悟，就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说下去，让几人自行思索，而是将话题转向了正邪的对立上。
“至于长久以来的正邪之争，其本质还是魔道中的有些人为求速成，掠夺他人的资源，甚至是性命......”
陈长生的目光落在殷九幽和陆玄明身上，语气变得稍稍有些沉重。
“魔道......”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殷九幽两人听到这句话都是一惊，目光中带着疑惑，不由自主的落在陈长生脸上。
“魔道，素来信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在你们看来，”陈长生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怜悯，“此乃天地冷漠无情之证，故强者可肆意掠夺弱者，视众生为草芥，以此作为你们行事的理念根基。”
殷九幽和陆玄明眼神微动，不自觉的点点头。就连秦卫国等人也是如此，都暗自颔首。
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认为的，尤其的魔宗的两人，认为修行的资源就应该由强者来享用。而弱者，就该奉献一切，成为强者成为更强的垫脚石。
秦卫国等人所代表的正道，也正是因此，看不惯魔宗的行事，出手制止，这就导致的千百年来的正邪之争。
“然而，大道的真意，岂能是如此浅薄？”
陈长生轻轻摇头，随着他的话语，院中的草木不再随风摆动，仿佛是在认真聆听一般，一动不动。连洒落草木上的月光都似乎变得更加纯粹，整个庭院都弥漫着一种静谧而威严的气息。
“天地运行，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滋养万物而从无偏私。阳光既照参天古木，亦洒路旁微草；雨露既润灵脉仙根，也泽凡尘泥土。”
“这才是‘不仁’之本意！”
“不是冷漠，而是至公！在天地眼中，君王与乞丐，仙尊与蝼蚁，本质并无不同，皆为大道循环中平等的一环。”
陈长生声音中的道韵愈发明显，整个人似乎都开始和天地共鸣。
“至于‘刍狗’，你们只看到了他草狗的字面意思，和用完即弃的表象，却忽略了他终将回归天地的完整循环。”
“天地何曾为偏爱谁而延长春日？又何曾为厌恶谁而永驻寒冬？”
陈长生的目光变得极为深邃，话语直指修行的本质。
“修仙之道，求的是超脱，是长生，是窥见这至公至允的天地法则，并且与之一致。”
“若连‘众生平等’这最基本的法则都参不透，反以践踏他人性命为修行资源，此等行径，非是顺应天道，而是背道而驰！”
“魔道行事和大道真意南辕北辙，纵然一时功力暴涨，也不过是筑基于流沙之上的危楼，终有一天，必将业力缠身，道基崩毁，永绝仙路！”
陈长生最后的话，如同最终宣判，回荡在寂静的客栈中。
“所以，我说魔宗一开始就是错的！”
“以杀戮修行，不是强大，而是愚昧；更不是捷径，而是绝路！”
殷九幽与陆玄明身躯剧震，如遭雷击。
这番话，陈长生之前在饭桌上曾对殷九幽略有提及，但没有如此清晰的直指魔道本质，让他振聋发聩。
当时殷九幽只顾着和秦卫国争论当年之事，完全没想到陈长生的话有如此深意，从根本上否定了魔道的修行方式。
再联想到魔宗历史上那些不得善终的先辈，和魔宗典籍中的隐晦警告，两人额头不禁渗出冷汗。
而自己吸纳魔气，道基受损，恐怕和这冥冥之中的因果报应也有很大的关系。
以往，他们或许可以自欺欺人，或以“功法特性”、“弱肉强食”来辩解。
但是此刻，在陈长生那蕴含着大道气息的讲述面前，所有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殷九幽深吸一口气，与陆玄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苦涩与认同。缓缓低下头，声音干涩，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前辈......教训的是。以往，是我等......走入歧途了。”
陆玄明也紧随其后，深深一躬。
“晚辈......受教。”
陈长生微微点头，端起茶杯。
“喝茶吧。”
石桌旁没有人动，而是再次陷入沉默。
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凝重与戒备，只剩下深深的反思和顿悟。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庭院的石桌上，茶香袅袅，与远处战场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一场足以毁灭华夏修真界的浩劫，在陈长生的举手投足间消弭无形。
而一场关于修真本质的变革，也在这方小小的庭院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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