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被指抄袭的舆论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瞬间席卷了整个游戏圈。初春的暖意被网络上的口诛笔伐冻结，工作室里弥漫着低气压，连键盘敲击声都带着惶惶不安的节奏。林晓晓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铺天盖地的对比图和恶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已经起毛的鼠标垫边缘。“幻星科技发布了律师函，”助理的声音带着哭腔，“要求我们下架游戏并公开道歉……”晓晓闭上眼，耳边嗡嗡作响。她想起一个月前，顾言将《星骸》的最终测试版交给她时，眼底闪烁的微光。那时他站在晨光里，手指划过屏幕上流淌的星轨，轻声说：“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而现在，这个“孩子”正被钉在耻辱柱上，而矛头直指她负责的美术设计。门被推开，顾言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走进来。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领口解开两颗纽扣，露出线条紧绷的脖颈。视线在压抑的办公室里扫过，最终落在晓晓苍白的侧脸上。“所有人，会议室。”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嘈杂瞬间静止。
投影仪在幕布上投出刺眼的对比图。幻星科技的新游《银河边缘》宣传片与《星骸》的相似度高达七成，连角色衣摆的破损细节都如出一辙。“源代码比对结果出来了，”技术总监的声音干涩，“对方使用了反向工程，但……”“但什么？”顾言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稳定得令人心慌。“但在关键算法上，他们做了二次加密。”技术总监推了推眼镜，“除非拿到我们的原始设计文档，否则不可能复制得这么精确。”会议室落针可闻。晓晓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扫过她。她是主要设计者，文档权限最高，而幻星的首席美术沈薇薇，是她的大学学姐。“晓晓，”顾言突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你最后一次备份设计稿是什么时候？”她猛地抬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质疑，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指甲陷进掌心，她听见自己说：“三个月前。全部存在工作室服务器。”“服务器日志显示，上个月有异常访问记录。”顾言切换页面，红色标记的Ip地址刺目地跳出来，“来自你的个人账号，晓晓。”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漫开。晓晓的血色瞬间褪尽，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那个Ip段确实是她的公寓，而那段时间……“那周我重感冒，”她艰难地组织语言，“电脑一直放在家里……”顾言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忽然转向公关总监：“联系媒体，明天开发布会。”“现在开发布会是不是太冒险了？”有人质疑。“冒险？”顾言轻笑一声，笑意未达眼底，“等别人把绞索套到脖子上才叫冒险。”他站起身，身形在投影仪的光束中拉出长长的影子：“散会。晓晓留下。”
众人鱼贯而出，会议室只剩他们两人。空气凝滞，只有空调运转的微弱声响。晓晓盯着幕布上定格的对比图，那些她熬夜绘制的星云，如今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刃。“我没有……”她刚开口，就被顾言打断。他走到她面前，俯身撑住椅背，将她困在方寸之间。淡淡的雪松气息笼罩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知道。”晓晓怔住。他靠得太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眼底的血丝，和微微泛青的胡茬。“服务器日志我改过。”他声音压得很低，呼吸拂过她的耳廓，“真正的异常访问来自沈薇薇的代理Ip。”晓晓的心脏猛地一跳：“那你为什么……”“为什么当众质疑你？”顾言直起身，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枚U盘，“因为有人需要相信，我们内部出现了问题。”U盘被按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晓晓认出那是顾言从不离身的加密储存器。“这里面有沈薇薇购买商业机密的转账记录，”他扯了扯嘴角，是个冰冷的笑，“还有她入侵你电脑时留下的后门程序。”晓晓看着U盘上熟悉的划痕——那是她某次发脾气时，用裁纸刀不小心划到的。原来他一直留着这个失败的作品。“明天发布会，”顾言转身走向门口，背影挺拔如松，“你只需要回答一个问题。”他的手搭在门把上，微微侧头：“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我——《星骸》的星轨算法，最初灵感来自哪里？”门合拢的轻响在空荡的会议室回荡。晓晓怔怔看着幕布上定格的星空，忽然想起大二那个夏夜，她指着天文馆的投影说：“要是能把星星连成项链就好了。”而顾言当时在笔记本上敲下的第一行代码，注释写着：「献给晓晓的银河」。
翌日的发布会现场镁光灯闪烁。晓晓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坐在台上，指尖冰凉。当记者果然问出那个预设问题时，她握紧话筒，目光扫过台下静坐的顾言。“星轨算法……”她深吸一口气，“来自我十六岁那年，有人送我的生日礼物。”会场响起细碎的议论声。顾言抬眼看向她，瞳孔微微收缩。“是张手绘的星图，”晓晓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每个角落，“绘者说，每颗星星都是他找遍古籍标记的。”她举起手机，屏保是张泛黄的素描。潦草的笔迹勾勒出北斗七星，旁边有一行小字：「愿晓晓如星，璀璨自由」。“这幅画，”她看向镜头，眼眶微红，“是幻星科技首席美术沈薇薇，在我十六岁生日时送的礼物。”全场哗然。晓晓在喧嚣中看向顾言，他正低头快速操作手机。下一秒，发布会大屏突然切换，显示出一封邮件截图——那是三年前，沈薇薇写给晓晓的邮件：「星图送你，反正我很快要去美国学更前沿的技术了」。顾言起身，整理了下西装袖口，迈步上台。他站在晓晓身边，面对骚动的媒体，声音清晰沉稳：“关于《星骸》的原创性，我们已提交全部设计流程证据。至于幻星科技的指控……”他侧身，向晓晓伸出手。镁光灯疯狂闪烁，将两人交叠的身影照得雪亮。“不妨问问沈总监，”顾言握住晓晓冰冷的手指，掌心滚烫，“为何对一份少女时期的生日礼物，执着至此？”
发布会在一片混乱中结束。晓晓坐在休息室平复呼吸，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彩信，是张模糊的监控截图——昨夜凌晨，顾言独自进入幻星科技大楼。附言只有一行字：「你以为他在帮谁？」晓晓猛地抬头，透过门缝看见顾言正在走廊尽头通话。他背对着她，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举着手机。月光透过窗户，在他脚边投下摇曳的树影，像随时会缠住脚踝的荆棘。而她手中的U盘，突然开始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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