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通讯的余温尚未散尽，龙渊集团这台庞大的机器，依旧按照既定的轨道轰然运转。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在光洁的地板上，西装革履的白领们步履匆匆，会议室里讨论激烈，一切看起来高效而充满活力。然而，在这片井然有序的表象之下，因那次深夜的波长共振而引发的无形涟漪，正悄然改变着深水区的流向，暗流加速涌动，预示着风暴的迫近。
文楮墨的举动：敲山震虎
周一的集团高管例会，气氛如常。文楮墨端坐主位，听着各部门的汇报，神色平静，偶尔提问，切中要害。轮到讨论下季度预算规划时，他放下手中的激光笔，身体微微后靠，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似是不经意地落在了行政总监和方既朔的脸上。
“各位，”他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集团发展进入关键阶段，开源重要，节流同样不可忽视。接下来，我们要在全集团范围内，进一步强调‘降本增效’。”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点着桌面，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尤其是行政、采购、后勤这些支持保障环节，费用基数大，流程节点多，更要精打细算。要优化流程，杜绝一切不必要的浪费和损耗，确保集团的每一分钱，都花在真正能创造价值的刀刃上。”
他没有点名，没有具体指向，仿佛只是在陈述一项普适的管理原则。但“行政采购”这几个字，像一颗被精准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方既朔和那位肥头大耳的行政总监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波澜。两人脸上职业化的笑容未变，但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瞬间的坐姿调整暴露了内心的不自在。文楮墨将他们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不再多言，自然地转向下一个议题。这轻描淡写的敲打，如同一阵微风吹过树梢，看似无害，却足以让栖息的鸟儿警觉地竖起羽毛。
秋菸冉的调整：示假隐真
地面之下，“冉阿姨”的日常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更加沉默，腰弯得更低，行动节奏似乎也慢了些，透着一股被生活重压磨平了棱角的麻木。赵主管的监视目光如影随形，她心知肚明。
她开始巧妙地利用这种监视。在休息室，她会“偶然”听到几个文员八卦某经理的婚外情，然后在她和赵主管都能看到的角度，刻意放慢擦拭动作，耳朵似乎微微竖起，流露出底层妇女对这类桃色新闻特有的、略带粗俗的好奇心。有时，她会对着垃圾桶里某个漂亮的名牌化妆品空瓶，发出小声的、带着羡慕的啧啧声。
然而，对于她真正关注的目标——行政部赵副组长的工位、碎纸机，乃至高管楼层的区域——她表现出近乎本能的回避。路过时总是低着头，加快脚步，仿佛害怕沾染上什么麻烦。她将自己伪装成一个胆小、琐碎、对上层事务毫无兴趣、只关心鸡毛蒜皮的传统保洁大妈形象。这种“表演”，旨在麻痹监视者，将对方的注意力引导向错误的方向。
方既朔的警觉：困兽的直觉
文楮墨在高管会上那番看似随意的“降本增效”论调，像一根冰冷的针，刺中了方既朔最敏感的神经。结合之前对那个清洁工试探的失败，以及赵主管回报的“一切正常，甚至更显愚钝”，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如同潮湿的霉菌，在他心底滋生蔓延。
太巧合了。文楮墨突然强调行政采购管控，紧接着那个让他直觉不安的清洁工就表现得愈发“完美无瑕”？他绝不相信这是巧合。这是一种直觉，一种在权力场上厮杀多年形成的、对危险近乎本能的嗅觉。他感觉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悄无声息地收紧，但他却看不清撒网的人是谁，网眼在哪里。
这种失控感让他烦躁，也激起了他的凶性。他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楼宇，眼神阴鸷。必须双管齐下：一方面，指示赵主管，对冉阿姨的监视不能有丝毫松懈，反而要加大力度，甚至可以考虑安排一些更直接的“意外”进行试探；另一方面，他某些正在推进的、“见不得光”的计划，必须加快步伐，抢在可能的清查之前，将利益落袋为安，或者制造既成事实。他就像一头被惊扰的困兽，一边警惕地环视四周，一边龇出獠牙，准备加速冲向自己的猎物。
日子一天天过去，龙渊大厦依旧灯火通明，电梯上下穿梭，会议室争论不休，键盘敲击声不绝于耳。表面上，一切如常，甚至比以往更加忙碌，充满了奋斗的气息。
但在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在看似寻常的流程背后，暗流已然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潜流：
文楮墨的敲打，如同战鼓前的闷响；秋菸冉的伪装，如同暴风雨前低飞的燕子；方既朔的加速与警惕，如同雷云中积攒的电荷。
怀疑在滋生，调查在深入，反调查在升级。山雨欲来风满楼。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开始在大厦的空气中弥漫。普通的员工或许毫无察觉，依旧为KpI和 deadline 奔忙，但那些置身漩涡中心的人，都已感受到了那股迫近的低气压。
一场超越了单纯人性观察与道德评判的、真正涉及利益、权谋甚至法律边界的硬仗，已然拉开了沉重的序幕。平静的观察期彻底结束，龙渊帝国，即将步入风波激荡的深水区。
（第四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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