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安全屋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只有远处城市的霓虹在天际线上涂抹出一片模糊的光晕。文楮墨站在巨大的电子战术板前，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龙渊大厦内部的实时动态标记——代表安保人员异常调动的红色光点，在几个关键楼层频繁闪烁；几条标为“信息流”的虚线，正从几个可疑的源头，向外扩散着关于“周末深夜核查‘龙睛’纸质档案”的虚假情报。
秋菸冉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身上裹着薄毯，面前的全息投影屏幕上正同步显示着这些信息。她刚刚从九死一生的潜入中恢复过来，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亮，紧盯着屏幕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识破陷阱：猎人的嗅觉
“诱饵太明显了。”文楮墨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他指尖划过一条信息流虚线，将其高亮标红，“‘龙睛’项目纸质档案？周末深夜核查？方既朔什么时候对纸质档案这么重视了？这分明是画蛇添足，欲盖弥彰！”
他转过身，看向秋菸冉，目光锐利如刀：“他怀疑你了。不，他几乎确定那晚潜入的人是你。这是他设的局，用你最可能感兴趣的东西做饵，布下天罗地网，等你自投罗网。”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命令的口吻：“菸冉，这个陷阱，我们绝不能碰。你现在绝对安全，证据我们已经拿到核心部分，没必要再去冒这个险。接下来，是按我们的节奏，在股东大会上和他决战的时候了。你绝不能再去公司，一步都不能靠近！”
秋菸冉的冒险念头：逆向的刀锋
秋菸冉没有立刻回答。她微微蹙着眉，目光依旧锁定在战术板上那些代表埋伏点的红色光晕上。半晌，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簇异样的、近乎狂热的光芒：
“楮墨，我知道这是陷阱。但……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机会？”文楮墨眉头紧锁。
“对！”秋菸冉坐直身体，薄毯从肩头滑落也浑然不觉，“方既朔布这个局，说明他慌了！他手里没有我们潜入的确凿证据，否则他早就直接动用强制手段全城搜捕了，何必用这种迂回的方式？他是在赌，赌我会被‘龙睛’项目吸引，赌我还会再次冒险！”
她的语速加快，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他将安保力量集中布防在虚假目标周围，这本身就是在暴露他的底牌和行事风格！如果我们能反其道而行，不碰‘龙睛’这个诱饵，而是将镜头对准他布防的过程呢？拍下他违规调动私人保安、在非警戒区域非法布控、甚至可能试图伪造证据构陷他人的现场影像！这难道不是比他商业泄密更直接、更无法抵赖的滥用职权、危害公司安全的铁证吗？这能让董事会和股东们最直观地看清他的真面目！”
激烈争论：理智与冒险的碰撞
“荒谬！”文楮墨猛地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和难以置信，“你这是在玩火！你知道他布下了多少人？多少双眼睛？那是龙潭虎穴！一旦你被发现，哪怕只是被摄像头拍到一丝影子，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他会毫不犹豫地把你打成商业间谍，动用一切手段让你消失！到时候，别说证据，连你自身安全都无法保证！”
他走到她面前，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俯视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后怕：“菸冉，你刚刚死里逃生！我不能，也绝不会允许你再去冒这种无谓的风险！我们手里已有的录音证据，足够在股东大会上让他身败名裂！没必要节外生枝！”
“无谓的风险？”秋菸冉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楮墨，方既朔是头老狐狸！仅凭一段录音，他完全可以狡辩是剪辑、是诬陷！我们需要更多、更立体、更无法辩驳的证据链！需要能瞬间击垮他心理防线、让旁观者彻底倒向我们的实锤！这次他主动把破绽露出来，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能一劳永逸地解决他！”
“机会？”文楮墨几乎是低吼出来，额角青筋隐现，“用你的命去换的机会吗？！我宁可计划推迟，宁可多费周折，也绝不能再让你置身于那种险地！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出事，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眼中那深切的恐惧和痛苦，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秋菸冉心上。这是自计划开始以来，两人之间最严重、最情绪化的分歧。一边是战略家的全局谨慎，一边是调查员对完美证据的极致追求；一边是丈夫对妻子安危的无法承受之重，一边是战士对毕其功于一役的强烈渴望。
最终妥协：钢丝上的平衡
激烈的争吵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秋菸冉列举了各种反侦察和隐蔽拍摄的可能性，文楮墨则用最坏情况的推演一一驳斥。空气仿佛要燃烧起来。
最终，是秋菸冉先冷静下来。她看着文楮墨因极度担忧而紧绷的脸庞，看着他眼底无法掩饰的血丝，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微微松动了。她意识到，自己的冒险提议，带给他的压力是何等巨大。
“好，”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一丝妥协的疲惫，“我答应你，绝不靠近核心区域，绝不现身。”
文楮墨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确认她话语里的每一个字的分量。
“但是，”秋菸冉继续说道，语气坚定，“我们需要确认这个陷阱的存在和具体布置，这本身就是极有价值的情报。我建议，动用最高级别的远程观测设备，在绝对安全的外围，对大厦相关区域进行扫描和记录，不涉及人员潜入。只需要确认他的布防情况，为我们股东大会上的指控增加砝码。这……是底线。”
文楮墨沉默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天色都开始泛起一丝灰白。他最终长长地、沉重地吐出一口气，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
“可以。”他哑声同意，条件苛刻，“但必须由我的人操作，你只能在安全屋内远程观看实时画面，绝不能参与任何现场环节。而且，一旦发现任何异常，观测立即终止。这是最终方案，没有商量余地。”
“我同意。”秋菸冉点了点头。
争吵平息了，但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在两人之间弥漫。那是爱意与使命交织的沉重，是信任与担忧并存的煎熬。妥协达成了，但一根危险的引线，似乎也被悄然埋下。秋菸冉那深植于调查员本能中的、对“完美证据”的执念，真的会甘心于仅仅“远程观察”吗？当屏幕那端，方既朔布下的死亡陷阱清晰呈现时，她能否真的抑制住那股深入虎穴、亲手获取铁证的冲动？
黎明前的黑暗中，安全屋陷入了暂时的寂静。但一场关于勇气、理智与风险的更隐秘的较量，才刚刚在两人心中，悄然开始。
（第82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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