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的“康瑞国际私人医院”，像是被晨雾裹住的象牙塔。米色大理石地面映着顶灯的柔光，走廊里没有普通医院的消毒水味，只有淡淡的香薰气息，连护士的脚步声都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林正宏的迈巴赫刚停在门口，专属健康顾问周医生就带着两个护士候在那里，手里捧着烫金封面的体检档案夹。
“林总，您今天气色看着不错，昨晚休息得还好？”周医生笑着迎上来，伸手想帮林正宏开车门，却被司机小陈抢先一步。
林正宏走下车，扯了扯定制西装的袖口：“还是老样子，睡三四个小时就醒了。”
“那可得多注意。”周医生翻开档案夹，指尖在一行行数据上划过，“您上次体检的血压和血糖就有点偏高，这次咱们重点查一下心血管和睡眠质量。”
VIp体检室有半个篮球场大，落地窗外是医院的私人花园，里面种着名贵的白茶花。房间里摆着真皮沙发和恒温饮品柜，护士已经倒好了温凉的蜂蜜水，杯壁上印着林正宏的名字缩写——这是医院的“专属服务”，连杯具都是定制的。
“林总，您先做个基础检查，我去准备睡眠监测仪器。”周医生说完，带着护士退了出去。
林正宏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看到苏婉发来的微信：“我给你做了山药小米粥和水煮蛋，让司机中午给你送过去，体检完记得吃，别空腹开会。”
他回复了一个“好”，就把手机放在了一边。上周苏婉也给她送过一次健康餐，结果他因为临时开董事会，餐盒在办公室放了一下午，最后只能扔掉——这种“被忽略的关心”，对他们来说早已是常态。
护士进来帮他测血压，袖带裹在胳膊上，电子屏上的数字跳了几下，最终停在“145\/95”。护士愣了一下，又测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林总，您这血压比上次又高了点，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护士的声音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
“还好。”林正宏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公司最近在推进新能源项目，事多了点。”
正说着，手机响了，是张启明打来的。“林总，鼎盛集团那边刚才发了份补充协议，说想把预付款的到账时间提前一周，您看要不要同意？”
“让法务部先看，没问题就签。”林正宏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另外，下午两点的高管会推迟到四点，我这边体检可能要晚点结束。”
“好嘞！我马上跟法务部和高管们说。”张启明挂了电话，语气里满是应承的爽快。
护士刚帮他抽完血，周医生就拿着睡眠监测报告走进来，眉头微微皱着：“林总，您的睡眠监测结果不太理想，深度睡眠时间只有一个小时，还频繁出现睡眠中断——长期这样，对心血管损伤很大。”
林正宏接过报告，上面的睡眠曲线像一条起伏的波浪线，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浅睡眠”区域。“还是老问题，吃点安眠药就好了。”
“安眠药可不能常吃。”周医生坐在他对面，身体微微前倾，“我给您推荐个睡眠疗法，每天睡前听半小时白噪音，配合足底按摩，比吃药管用。您要是没时间，我可以让医院的按摩师每周去您家两次。”
“再说吧。”林正宏把报告放在桌上，目光落在窗外的白茶花上，“下午还有会，剩下的检查能不能快点？”
周医生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能，我让护士加快进度，保证不耽误您的时间。”
体检一直持续到中午十二点，林正宏走出体检室时，司机小陈已经提着一个保温袋候在走廊里。“林总，苏婉女士让我给您送的健康餐。”
林正宏接过保温袋，掂量了一下，又递给小陈：“先放车里，下午开会的时候再说。”
“可是苏婉女士特意交代，让您体检完就吃，别放凉了。”小陈小声提醒。
“哪那么多废话？”林正宏的声音冷了点，“让你放车里就放车里。”
小陈不敢再说话，提着保温袋跟在他身后。走到医院门口，林正宏的手机响了，是晓冉发来的微信：“爸，我需要买一批进口画材，大概五万块，你给我转点钱。”
他没问晓冉买画材是要准备什么作品，也没问她最近的创作情况，直接点开转账界面，输了点击发送。转账成功后，他才回复：“多转了五万，不够再跟我说。”
晓冉很快回复了一个“谢谢爸”，就没了下文。林正宏看着手机屏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他给晓冉的钱越来越多，可父女俩的对话却越来越短，短到只剩下“要钱”和“转账”。
车开到公司楼下，张启明已经拿着补充协议等在门口。“林总，法务部看过了，补充协议没问题，您签个字就行。”
林正宏接过笔，在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动作流畅得像已经做过千百遍。“下午四点的会，让大家提前准备好项目报告，别浪费时间。”
“放心吧林总！”张启明接过协议，笑着说，“对了，中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知道附近有家新开的私房菜，味道不错。”
“不了，我还有点事。”林正宏走进电梯，心里突然想起苏婉的健康餐——不知道现在凉了没有。
回到办公室，林正宏把小陈手里的保温袋放在桌上，却没打开。他拿起桌上的项目报告，翻了几页，目光却总落在保温袋上。袋子是苏婉亲手缝的，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玉兰花，是他们刚结婚时，苏婉最爱的花。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保温袋。里面的山药小米粥还带着一点余温，水煮蛋被剥得干干净净，旁边还有一小碟凉拌黄瓜，上面撒着苏婉特意给他放的芝麻——她知道他不爱吃葱蒜，每次做凉拌菜都只放芝麻提味。
林正宏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软糯的小米裹着山药的清香，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味道。可他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勺子——下午的会还有很多资料要准备，他没时间慢慢吃饭。
他把保温袋重新封好，放在办公桌的角落，那里已经堆了好几个类似的餐盒，都是苏婉之前送过来的，他没来得及吃，最后都只能扔掉。
下午四点的高管会准时开始，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每个人面前都摆着厚厚的项目报告。林正宏坐在主位上，听着各部门负责人的汇报，偶尔打断他们，提出几个尖锐的问题，整个会议的节奏都被他牢牢掌控着。
“新能源项目的核心技术，一定要盯紧点，不能再出任何差错。”林正宏敲了敲桌子，目光落在技术部负责人身上，“下周我要看到完整的测试报告，要是出了问题，你这个负责人就别当了。”
技术部负责人连忙点头：“林总放心，我一定亲自盯着，保证不出问题。”
会议开了三个小时，直到晚上七点才结束。林正宏走出会议室，感觉喉咙发紧，才想起自己中午只喝了几口粥。他拿出手机，想给苏婉打个电话，问问她晚上吃了什么，却看到苏婉发来的微信：“体检报告出来了吗？有没有什么问题？要是忙，就别回电话了，记得早点休息。”
他回复了一个“没事，放心”，就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回到办公室，林正宏看到桌上的保温袋，才想起里面的健康餐还没吃。他打开袋子，粥已经彻底凉了，鸡蛋也硬了，咬在嘴里像嚼蜡。
他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地吃着冷掉的粥，心里突然觉得很空。他拥有千亿财富，能让私人医院为他提供专属服务，能让高管们对他言听计从，却连一碗热乎的粥都吃不上，连家人的关心都没时间回应。
手机响了，是周医生打来的。“林总，您的体检报告出来了，心血管有点问题，我给您开了点药，明天让护士给您送过去。另外，您一定要注意休息，别太劳累了。”
“知道了。”林正宏挂了电话，把药单放在抽屉里——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有问题，可他没时间休息，公司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新能源项目还需要他盯着，他不能倒下。
晚上九点，林正宏处理完文件，走出办公室。公司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几个加班的员工还在忙碌。他走到电梯口，看到技术部的员工还在对着电脑屏幕加班，心里突然涌起一丝愧疚——他自己没时间休息，也让员工跟着他一起劳累。
“早点下班吧，别太累了。”林正宏对他们说。
员工们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谢谢林总！我们马上就下班。”
林正宏走进电梯，看着镜面里的自己。西装依旧笔挺，头发依旧整齐，可眼底的疲惫却藏不住。他想起苏婉缝的保温袋，想起晓冉简短的“谢谢爸”，想起周医生的叮嘱，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被上了发条的机器，不停地转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车开在回家的路上，窗外的夜景很美，路灯连成一片，像一条璀璨的星河。林正宏看着窗外，心里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给他熬的山药小米粥，也是这样软糯香甜。那时候，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可现在，他做到了，却把最珍贵的东西弄丢了。
回到家，别墅里的灯还亮着。苏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到他回来，连忙站起来：“你回来了！我给你热了粥，你要不要吃点？”
“不用了，我在公司吃过了。”林正宏的声音很平淡。
苏婉愣了一下，又坐了下来：“体检报告没问题吧？周医生有没有说什么？”
“没事，就是有点血压高，吃点药就好了。”林正宏走进卧室，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扔在沙发上。
苏婉跟进来，帮他把外套挂好：“那你早点休息，别再熬夜了。”
“知道了。”林正宏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苏婉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林正宏很累，也知道他压力大，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只能每天给他做健康餐，提醒他注意休息，却连让他吃一口热粥都做不到。
夜深了，别墅里很安静，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林正宏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想起体检报告上的数字，想起苏婉的关心，想起晓冉的画材，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好像都在为别人活，为了公司，为了员工，为了那些所谓的“成功”，却唯独忘了为自己活，忘了陪伴家人。
他从床头柜里拿出安眠药，倒出一粒，就着水咽了下去。昏沉感渐渐袭来，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母亲熬的山药小米粥，闪过苏婉缝的保温袋，闪过晓冉小时候的笑脸。
也许，等新能源项目稳定了，他真的该好好休息一下，陪苏婉去旅游，陪晓冉看看她的画展，吃一碗热乎的粥——只是不知道，那一天，还要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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