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艇引擎的轰鸣声逐渐降低,最终化为一阵轻微的嘶嘶声,平稳地降落在海克城临时空港的指定区域。舱门滑开,农博特迈步而出,身上那件沾满血污与焦痕的灰色军大衣与周围逐渐步入正规的基地显得格格不入。
他怀中抱着一个由技术神甫特制的密闭金属箱,箱体冰冷,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几盏微弱的指示灯规律地闪烁着绿光,表明内部的维生系统正常运转。箱子里,是他从荼纳客那地狱般的巢穴深处带回的“礼物”——一只被高强度束缚器牢牢禁锢、处于强制休眠状态的基因窃取者(非母体)。
这个行为并不在任务序列中,甚至充满了风险。一旦被发现…被审判庭发现私藏活体异形,尤其是具有高度精神污染能力的基因窃取者,审判庭的火焰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和他的“礼物”一同净化。
但农博特想到了安娜大人。
想到她那永远在分析数据、对泰伦生物表现出极致探究欲的复合镜头。他那被克里格教条和战斗指令填满的思维核心,简单的推导出了一个结论:这份独特的“样本”,或许能让她那通常只闪烁着二进制代码的脸上,多出一丝…农博特没办法精确描述,但应该是正向的反馈。或许,能够称之为“喜悦”?
他抱着箱子,步伐稳定地穿过正在忙碌重建的基地。周围的工程师、士兵乃至技术神甫都向他投来目光,那目光中混杂着克里格士兵固有的敬畏、对从荼纳客地狱归来的幸存者的好奇,以及对他怀中那个明显机械教特制箱子的猜测。
农博特对此视若无睹,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安娜贤者的移动实验室。
实验室的厚重金属门罕见地敞开着,仿佛早已在等待他的到来。门口,那个红袍的身影静立着,仿佛一座与基地喧嚣隔绝的雕塑。
安娜大人竟然亲自等在门口。
她的复合镜头在农博特踏入感知范围的瞬间便锁定了他,从头到脚进行了一次高速的初步扫描。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在她内部的视野中刷新——生命体征稳定,但…军大衣下多处软组织损伤、淤血、骨骼细微裂痕、一道最新愈合的、曾贯穿腹部的可怕创伤痕迹…
尽管数据明确显示了他的胜利状态此刻正在迅速恢复,甚至比离开时更加强健,但一种源自逻辑核心深处的、非理性的计算错误,让她的动力炉(代替心脏的精密能量核心)的输出频率产生了0.73%的异常波动。
这种波动,若以低效的有机体语言来描述,或许可称之为…“悸动”。
待农博特走到跟前,安娜贤者也开口了,还是那样熟悉的机械声:
“你的回归效率超过了预期,农博特。”
还是那般冰冷,听不出丝毫等待的焦虑,
“进入实验室,立即进行全身深度扫描与状态评估。我需要获取你在荼纳客环境下的全部生理数据,尤其是遭遇未知能量冲击后的适应性变化。”
安娜讨厌一切肮脏的事物,但浑身是虫子体液的农博特没关系,他是特殊的。
她转身率先进入实验室,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就像一在门口只是为了第一时间捕获实验体,而非迎接一个人。
监测仪器被安娜再次升级,这次不用站着了,可以直接躺在那布满各种仪器的机械椅子上。
随着仪器启动,各种数据开始通过屏幕进入了安娜的视野里。
“生物适应性显着提升。菌株活性增强了17.4%。创伤愈合速度已经超越了阿斯塔特修会战士标准。”
她陈述着事实,试图用冰冷的数据掩盖那无用的波动,
“但风险依旧存在。任何损伤都可能超越再生阈值,导致不可逆的资产损失。”
扫描持续深入。
忽然,安娜的动作一滞。一组极其微弱、却与农博特自身生物电信号截然不同的能量读数引起了她的高度警觉。它们飘忽不定,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回声,紧密地缠绕在他的灵魂光谱之上。
没错,同样胆大包天的安娜不知通过什么方式,掌握了监测亚空间波动的能力。
“这是…”
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明显的、属于“惊讶”的震颤,
“亚空间能量残留?!你接触了高强度的亚空间实体或媒介?”
她猛地转向农博特,镜头光芒锐利得几乎要将他穿透:
“详细报告过程!任何细节都不能遗漏!”
说话的同时,整个移动实验室开始缓缓转移到海克上空,并且封闭了任何进出口,开启内部空气循环防止农博特憋死,关闭了所有正在运转的监测仪器,除了实验室的动力系统。
“亚空间!并非知识领域,那是危险的混沌深渊,是物理宇宙的毒瘤!其能量会腐蚀逻辑,扭曲现实,甚至…”
“我杀死了一个能操纵火焰的蜘蛛型异形。”
农博特站起身,语气平静,打断了他即将开始的、关于亚空间危险的长篇大论,用最简洁的克里格方式回答道:
“它在守护一团发黑光的东西。我…吸收了它。然后,我就能感知到…一些别的东西,有时也能召唤火焰。”
他的描述平淡得像是在汇报弹药消耗量。
安娜彻底沉默了。数据屏上,代表农博特灵能潜力的读数正在从“微弱”缓慢但坚定地向“已激活”迈进。黄金时代的菌株…亚空间遗物…这两者竟然在他的体内达成了某种危险的平衡与融合?
这种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所有计算模型!不,应该说,安娜从没有碰过有关于亚空间的东西,否则她也不能平安的站在这里,站在自己的移动实验室。这是前所未有的…奇迹?还是灾难的前兆?
没办法,所有有关亚空间记录的东西早就被审判庭列为“极危险”的项目,甚至于某份被亚空间腐蚀的文件,凡人只要稍稍看一眼,就会陷入混乱以及腐化。
就在她的处理器因海量冲突数据而近乎要过载时,农博特从一旁端起那个一直放在脚边的金属箱,双手递给安娜。
“安娜大人,”
他的声音透过呼吸器,依旧是那份不变的沉闷,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
“这是带给您的。”
停止了对亚空间的思考,安娜的镜头下意识地聚焦在箱体上。辅助扫描瞬间完成——内部是一个处于强制休眠状态的类人型生物。
“在清理巢穴时发现的。我认为…您可能会需要它进行研究。”
农博特补充道,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说出背后的风险,
“私藏活体异形…违反帝国法律。如果被发现,会被当做异端处决。”
他陈述着最坏的后果,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然后将箱子向前递了递。
实验室陷入了彻底的寂静,只有空气循环的微弱嘶嘶声。安娜贤者凝视着那个箱子,又凝视着农博特那沾满血污的面罩。她复杂的逻辑核心正在处理着两套截然不同的信息流:
一套是关于箱体中类人型生物的无比珍贵的研究价值,以及获取它的巨大风险。
另一套则是…这个由她创造的、思维本应只有效率和忠诚的载体,竟然学会了基于她(可能存在的)喜好的推测,而主动实施高风险、非任务指令的行为。
这个行为,他是在试图…“取悦”她?
一种前所未有的数据冗杂堵塞了她的处理线程。她缓缓地伸出一只机械附肢,接过了那个沉重的箱子。它的重量对她而言微不足道,但其代表的意义却让她内部的某个计算单元再次发出了过载警告。
“…这份样本的数据价值可能极高。”
最终,她选择用最擅长的、也是唯一懂得的方式回应——肯定其可能存在的科研意义。她的电子音努力维持着平日的冷静,但细微的电流杂音却暴露了其底层的不稳定。
“你的行为…充满了巨大的不可控性和风险。但…结果…具有显着的研究效益。”
她将箱子小心地放在一旁的分析台上,仿佛那是一件易碎的珍宝。然后,她的镜头转向农博特身上,那刺眼的红光似乎柔和了一些。
“现在,坐下。我需要详细记录你吸收那‘黑光’后的每一项生理与感知变化。每一个细节都至关重要。”
她没有再提及亚空间的风险,也没有提及审判庭的处决。或许,对这种笨拙而致命的“礼物”,就是她所能表达的、最接近“感谢”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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