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暗室藏锋
夜凉如水。
喧嚣散尽的林府,如同一个打累了哈欠的巨兽,沉沉睡去。只有巡夜家丁稀疏的梆子声,偶尔划破寂静。
林默回到了他的“住处”——一个位于林府最偏僻角落的废弃小院。这里与其说是少爷的居所,不如说是个稍大些的杂物间,四处漏风,陈设简陋,连个像样的炭火盆都没有。
“吱呀——”
老旧的木门被推开,发出痛苦的呻吟。一个穿着粗布棉袄、须发花白的老仆闻声从里间快步走出,正是福伯。他看到林默满头满身的油污,先是一愣,随即眼中涌起难以掩饰的心疼和愤怒。
“三少爷!这……这又是哪个天杀干的!”福伯的声音带着颤音,急忙上前,用袖子小心翼翼地去擦林默脸上的污渍。
林默没有回答,脸上那副傻傻的表情在踏入这个院门的瞬间,就如冰雪般消融。他眼神恢复了清明,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他推开福伯的手,平静地走到一个破旧的水缸旁,舀起刺骨的冷水,从头到脚浇了下去。
冰冷的水冲刷着油腻和屈辱,也让他本就清醒的头脑更加冷静。水珠顺着他棱角渐分、却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消瘦的脸颊滑落。月光下,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身上竟透出一股与年龄截然不符的沉郁和冷厉。
“福伯,无妨。”林默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与白日里的含糊判若两人。“一点小代价而已。”
他走进屋内唯一还算完整的房间,从湿透的贴身内衣里,取出了那张被油污浸透、却被他身体焐干了的纸条。就着昏暗的油灯,他迅速展开。
纸条上,是几行潦草的数字和代号,记录了林浩通过虚报采购价格,贪墨家族公款的证据。金额不大,但次数频繁,积少成多。
“二少爷……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福伯凑过来看了一眼,忧心忡忡地低语。他是林默母亲当年的陪嫁家仆,是这世上唯一知道林默在装傻、并誓死效忠的人。
林默将纸条放在灯焰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这点证据,扳不倒他,反而会打草惊蛇。”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林峰把他这个弟弟推出来当敛财的耙子,自己藏在后面干干净净。动林浩,就是动林峰的钱袋子,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少爷您今日这是……”福伯不解。
“埋下一颗种子。”林默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凄冷的月光,“我拿走的不仅是纸条,还有他玉佩上的一点碎料。那玉佩是林家店铺掌柜的凭证,材质特殊。明日,你找个可靠的生面孔,当掉那点碎料,不必多,换几个铜钱即可,当铺要选林峰手下暗中控制的那个。”
福伯浑浊的老眼一亮,瞬间明白了林默的意图:“少爷是要……让大少爷的人发现二少爷的玉佩碎了?进而疑心他管理不善,甚至丢了凭证?”
林默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一个连随身玉佩都能弄碎甚至丢失的人,管理家族生意的能力,自然值得怀疑。林峰生性多疑,这点猜忌,足够了。让他们兄弟先去狗咬狗吧。”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我回来时,‘不小心’把一颗石子踢进了水渠。那附近,是林浩的心腹负责清扫。让他去头疼吧。”
福伯看着眼前这个在绝境中步步为营、算计精密的少年,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酸楚。别的少爷在这个年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而他的少爷,却要在阴谋和屈辱中,用最危险的方式求生、谋路。
“少爷,您受苦了……”福伯声音哽咽。
林默转过身,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懵懂的傻笑,仿佛刚才那个冷静布局的少年只是幻影。“福伯,我饿了,有馒头吗?”
他必须时刻警惕,哪怕是在这看似安全的方寸之地。林家这潭水,太深,太浑。
福伯连忙抹了把眼角,应声道:“有,有!老奴这就去热!今天厨房还给了点咸菜,少爷您等着!”
看着福伯匆匆离去的背影,林默走到墙角,那里有一个他用破瓦罐做的简易蚁巢。他撒下一点馒头屑,看着蚂蚁们忙碌起来。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他对着蚁群,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眼神锐利如刀,“不,是忍一时,谋定后动。退一步,……是为了把你们,全都推进万丈深渊。”
夜,还很长。他的路,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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