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帮他将身上的铠甲都卸下，为他准备好了干净的衬衣。「听说刚才的战斗很激烈，大人。」
「激烈？」艾奥奇将刚穿上身的衣服拉直，扣上纽扣。「我们是被单方面屠杀，阿丽。」
黑发女子的指尖碰上了唇边。「天啊！这还真是……出人意料。我们损失了多少人？」
「将近一百人。」皇家骑士团团长在一张厚实的木椅上坐下，唉声叹气。「有不少都是精锐，他妈的。」
黑发妓女轻巧地在艾奥奇身边蹲下，双手搭着骑士团长的手背。「阿丽不懂战争之事，只能为他们感到哀伤，也会为他们所祈祷。」甚至我也不懂他为什么给我取阿丽这个名字。她捏了捏艾奥奇的手掌：「阿丽只懂为大人祛除一天的疲惫，」妓女笑得很淫荡，「用我的身体。」
「坐下吧，阿丽。」艾奥奇拨开了黑发女子想要为他宽衣的手掌。「陪我聊聊天。」
「你真的很奇怪，大人。」阿丽感到好笑又生气。「一连好几晚你都没有碰我，即便已经买下了我的时间。聊天，阅读，或者只是静静地坐着，两人不发一语。为什么你不碰我呢，大人？」阿丽有些焦急，她知道自己已经逾越了界限，去质问位高权重的皇家骑士团团长。不过洪水一发便难以收拾。妓女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等待着艾奥奇的回应。
「好吧。」艾奥奇沉默了片刻。「我之所以要买下你的时间，就是为了买下你的时间。仅此而已。」
「请原谅，」妓女将自己额前的发丝撩到耳后，「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好像妓女的一言一行都撕扯着艾奥奇的皮肉，让他喘着气说：「为了不让别的男人使用你的这些时间，于是我用钱，用权买下了它。这么说你明白吗，阿丽？」
妓女阿丽侧着头，似懂非懂，不过一些朦胧的感情已经让她有所察觉。「大人，你该不会……」
「不是你想的那样。」艾奥奇专横地打断了她。「我是喜欢你，阿丽，但不是那种。」
黑发阿丽有些黯然神伤。「既然如此，」她大胆地说：「你可以将我买下来，大人。获释以后，我就再也不用当营妓了呀。」艾奥奇大人愿意为我做到什么程度？让我看看……话音刚落，她又非常巧妙地改口：「噢，抱歉，我有些异想天开……请你忘了我刚才的话吧，大人！」
「我曾经想过这个方法，阿丽。」骑士团长的侧脸在烛光之下显得如此憔悴。「但行不通。」
「为什么呀？」她迫切地问。「因为你是布伦尼亚侯爵的营妓。」他握紧了双拳。「布伦尼亚侯爵不喜欢别人打他女人的主意。」我早就想脱离那个死胖子的掌控了。「但是，你可是骑士团长啊，大人！」黑发妓女故意刺激他。「这个世界上你所得不到的女人，可是屈指可数的。」
皇家骑士团长艾奥奇的脑袋轻轻摇动。「布伦尼亚侯爵不行。我不想跟他有任何过节。那家伙可是威廉大帝钦定的辛西亚王国的执政官，待我们攻下辛西亚之后。」
无限地失落笼罩在黑发妓女身上。「好吧。」她耸耸肩。「很感谢你愿意买下我的时间，大人。只是这样，我就很满足了。」阿丽勉强在脸上堆起了笑容，艾奥奇却没有注意。「但阿丽还是想知道，大人对阿丽的喜欢……」她注意着观察艾奥奇的表情，「到底是哪一种？」
艾奥奇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眼珠子里毫无焦点。「大人？」
「让我们继续昨晚的故事。」艾奥奇侧过身来，说。「昨晚我讲到什么地方了？」
黑发女孩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在眼前的男人口中得到答案。「你说到她怀孕了。」
「对，对。」艾奥奇会心一笑，那个笑容留在了回忆中，而遗忘了现实。「她怀孕了。」他深吸一口气。
「我的乖女儿，阿丽，怀孕了，然后……」
圆月下的夜风有些调皮，他跑过一座座营火，强迫着矜持的火之少女与他嬉戏，起舞。一些鳟鱼跃出河面，想要加入他们的行列。三人的影子一长一短，在火与风的舞蹈下呈现不同的姿态。这个消息让他们很是震惊。
「您说她怀孕了？」泰勒简直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艾奥奇大人的女儿当时怀有身孕？」
「并且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德瓦洛斯芬格整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她是在军中怀孕的。在到达桥头镇之前，村落里的老巫婆就说她已经有了十个月的身孕，而随行的军医则是说十个月。无论如何，她当时的肚子大得会让你怀疑随时都会破掉。『他一定是个精壮的男孩子。』她是这么对士兵们说的，不过到底谁是孩子的父亲，她也说不上来。就算早已怀孕，她依然尽职尽责。后来，补给车队的首领出于好心，让她用嘴或者后庭伺候，价码不变。她很感激，因为她知道若自己因为怀孕而不能工作，她那被视为叛徒的父亲就会活活饿死。那孩子没日没夜的工作，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
「据说...那些野人会对女性俘虏...」
「先奸后杀。这也只是对一般的营妓而言，相比那孩子，她们死得算是轻松了...」分队长咬着下唇，有好一段时间说不出话来。「她是那天里最后一个被审问的。那些野人扯着她的乌黑头发，强迫她行走。那时她随时都可能会分娩，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只要她没有听从命令行走，野人就会踢她的肚子....若她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他们就会让她肚子朝下压着地面，像是陀螺一样旋转。每次有羊水漏出，他们都会哈哈大笑。可是那孩子怎么可能听得懂那些野人在说什么！？」德瓦洛斯芬格唾液横飞，愤怒到了极点。「她只是一个天杀的女孩！一个乖巧的黑发女孩！一个有着黑色大眼的女孩...」他的音调渐渐低了下去，握着剑柄的左手布满青筋。「她那时候就这样望着我，任凭泪水落在泥沙里。她已经死了。她正躺在地，肚子凹陷下去...野人们踩爆了她的...她的肚子。」听到这里，卡尔别过头后用手捂着嘴巴，强忍呕吐。泰勒则是双手握成拳状，酷似两块岩石。「野人们当着我的面处决她...可是我却没能做出任何的行动...」他慢慢蹲了下来，双手掩面。「我没能拯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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